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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阿若,”来人焦急地唤了两声般若的名字。徐皇后见来人自进来后,连眼角都不曾看过来一下,心中含恨但也只能站起来,“参见皇上。”  皇帝并不理会她,抬起一双凤眼瞪着边上立着的锦画,厉声道:“朕只问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贵嫔怎么会在这里晕倒了?”  “回,回皇上的话,是懿文太子妃推搡了几下贵嫔娘娘,娘娘忽然就晕倒了。”锦画吓得脸发白,把手指向一旁的白发妇人。  皇帝转身向那妇人道:“大嫂,许久不见,怎么一来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难道是颐贵嫔得罪了大嫂?有什么事好好说就行,何必大动肝火,倒是伤了身体。”  这妇人就是当年的懿文太子朱标的遗孀吕流莞,她也是建文帝朱允炆之母。当年南京城破,建文帝不知所踪,马皇后于宫中自焚而死,几重的打击让她一夜白头。永乐帝登基后,却也不曾亏待她,只将她移到宫外的宅院,依旧锦衣玉食的供养,只是不得见外人。她为了保全建文帝留下的孩子,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心中是恨毒了永乐帝。  吕流莞冷笑一声,“玲珑是我的儿媳,我如何不能管教于她。”  “玲珑?流莞,你怕是认错人了吧。这是朕新封的颐贵嫔,并不是玲珑。”  皇帝将般若上下探视了一番,见她呼吸正常,只是晕迷不醒,才算放了一半的心。他抬起头吩咐后面跟进来的婴宁道:“朕的步辇在外面,将你家娘娘送回宫,速宣太医给她诊断。”  “是。”婴宁答应了一声。她是练武之人,加上个子高挑,接过般若也并不费力,出殿上了步辇而去。  吕流莞见皇帝小心翼翼的模样,鄙夷道:“什么颐贵嫔,她明明和玲珑长得一模一样。你唬得了别人,如何能骗得了我。我看着玲珑长大,前些年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如何会认错?”  “物有相仿,人有相似。流莞,你也说是玲珑陪着你是前些年的事了,如今也有好几年不曾见过玲珑了。更何况当年玲珑在宫外出了意外之事,你也是知晓的。只怕是你近来太过牵挂她,才会认错了人。颐贵嫔的确与玲珑有几分相似,但你想,她若真是玲珑,如何会不认你这好姐姐?”  “那是因为当年她与你里外勾结,谋夺了我儿的江山。她心中有愧,如今自然不敢认我!”吕流莞怒火攻心,已是口不择言。  皇帝脸一黑,“大嫂,朕念你悲痛过度而胡言乱语,才不与你计较。”  吕流莞本是柔弱之人,刚才只是因为心中有怨,才口出恶言。此时见皇帝变脸,不敢再说。  皇帝叹口气,“再说玲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别再赌气说这样的话,才不枉她与你姐妹一场。”  “姐妹?我可担不起这个虚名。”吕流莞冷笑一声,别转头。  皇帝知她心中的怨愤,但也不欲与她计较。毕竟夺了她儿子的江山,心有愧意,也不与她计较。“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便唤了人进来,“来人,送懿文太子妃回去。”  吕流莞昂着头,也不行礼,倨傲地走了出去。    皇帝挥了挥手,命其他人退下。  从皇帝进来后,徐皇后便一直站着,她久病体虚,此时的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只是她一向要强,咬牙站着。  皇帝见她一脸的病容的样子,心里没了刚进来时的火气。“皇后,坐着说话吧。”  “谢皇上。”徐皇后坐下,松了口气。  皇帝叹气道:“朕记得之前和你说过,你好好休养身体便是,何必总是针对颐贵嫔。”  “皇上错怪臣妾了,臣妾并没有针对她。”皇后摇头道。  “没有?那你告诉朕,今日颐贵嫔怎么会在坤宁宫晕倒,吕流莞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这么巧便见到颐贵嫔?朕可不记得你与吕流莞有什么过密的交往。还是说,你想证明什么?”  “皇上,其实臣妾也是想了许久。前几日有宫女指认颐贵嫔便是从前的建文时的贵妃。”皇后见皇上面色无波,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便接着道:“臣妾听闻之后,不敢不查,此事涉及甚广,臣妾也不放心交给旁人询查此事。臣妾愚顿,只想着此事若真的传出去,只怕有损的是皇上的名声。所以今日不得已才将颐贵嫔请来,只是想问她几句话罢了。”  “你想问什么?”  “空穴不来风,臣妾只是想查清楚她倒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出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皇帝侧了侧头问道:“那她若是玲珑,你准备如何?她若不是,你又准备怎么做?”  “她若不是玲珑,但臣妾也要将这谣言查个清楚,何人所传,用意如何?一来可以还颐贵嫔一个清白,二来也要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不能因为臣妾病着,力虽有不及,便容这后宫中有那样居心叵测之人,恶意揣度。”徐皇后叹了口气又道:“当然,颐贵嫔若真是玲珑妹妹,臣妾不会擅自作主,定会请皇上示下。臣妾请了吕流莞前来,只是因为当年她与玲珑情同姐妹,后来又成了婆媳,自然比我熟悉。只是臣妾万万没想到吕流莞见到她会那样激动。”  皇帝听到徐皇后说出婆媳二字,只觉刺耳无比,他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把手,“那皇后现在可有什么定论?”  “臣妾不敢妄断。若说颐贵嫔不是玲珑,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儿,更难得声音、高矮都一般无二。但若说她就是玲珑妹妹,臣妾只有一事想不明白……”徐皇后拿起帕子掩住嘴轻咳了几声,“皇上这些年待她如何,旁人不知,臣妾却是看得分明,就是个冰做的人也该捂热了。只是皇上如此真心待她,她却不肯承认,臣妾只怕……”说到此处,皇后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  “此事皇后不要再管下去了,朕自然会处理的。太医说了,如今你不能再劳力费神,好好休息才为上策。”  “谢皇上关心,臣妾知道了。”    锦画见皇帝从殿中出来后,才进去服侍。只见皇后呆呆得坐在那里,又似哭又象在笑。走近了一瞧,她才惊觉,一向刚强无比的皇后,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锦画忙问道。  徐皇后转向她,只是双眼并没有聚焦到她的身上,“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她?娘娘说的是何人?”  皇后没有理会锦画的问话,她自言自语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皇帝赶到洗泉宫时,正好易稚川与袁白梧两个诊了脉出来。  “参见皇上。”  皇帝草草一挥手,“起来,起来,贵嫔没什么事吧?”  易稚川忙道:“皇上放心,贵嫔娘娘虽然还未醒,但身体并无大碍。”  “那就好,只是怎么会又晕倒了?”  易稚川道:“娘娘身体娇弱,方才必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娘娘心情激荡所致。”  皇帝点点头,皱眉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三天两头这样晕倒。”  袁白梧道:“回皇上,微臣说过娘娘如今的身体需以静养为主,不可再心情激动。但今日娘娘心浮气燥,绝对不同寻常。长此以往,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法可治。”  易稚川听他说得莽撞,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臣等定竭尽所能,医治娘娘。”  皇帝对袁白梧的态度却不以为然,“别跪了,早些送了药进来才是。”说罢,便抬起腿往里面去了。  等皇帝走后,袁白梧扶着易稚川起身。易稚川擦了擦额角的汗,埋怨道:“袁贤侄,你也太过鲁莽了,你入宫任职也有几年了,怎能这样与皇上说话?可知若是治个不敬之罪,便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白梧只是一时情急。”  易稚川摆手道:“再是情急也不可如此,今日皇上不与你计较,不表示下次不会。天恩难测啊。”  袁白梧知道易稚川能坐上院使之位,也是因为他一向小心谨慎的脾气,也知他因与老师交好,对自己也是一片好意。便笑道:“白梧知道了,多谢院使提点。  易稚川见他虚心接受,便不再多言。二人自去开单煎药不提。    皇帝进了房内,轻枝与婴宁刚想行礼,被皇帝止住了。轻枝与婴宁识趣,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般若合着眼,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皇帝在床边坐下,执起她的柔荑放在自己手中。两只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只粗粝如石,一只明润如玉。皇帝将她的玉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摩挲。为何自己会一直为她牵肠挂肚,总是放不下眼前这人呢?  他一张嘴,将那玉手轻轻一咬,却听得般若“哎呦”一声。  “醒了?”  “你干吗咬我?”  皇帝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由笑了。“这会儿怎么你呀我的了,不管什么君臣之礼了?”  般若刚才只是因为刚刚醒来,才一时失言。这会儿听了皇帝的调笑,不由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