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见皇后面色憔悴,心中可怜她却也不计较她的态度,柔声道:“妾身听闻皇后娘娘凤体微和,便向皇上请旨,前来探望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不悦,但到底不能当着皇帝的面为难颐嫔,只得生硬地道:“颐嫔果然贤淑,有心了。” 皇后转开头,看向皇帝,“皇上,臣妾有几句话,想和皇上单独说。” 皇帝面色一沉,般若却不以为意,悄悄拉了拉皇帝的袖子,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扰皇上皇后,先行告退了。等皇后娘娘好些了妾身再来给娘娘请安。” 皇帝见般若大度,心里稍安,只是相对般若,皇后的无理让他生出几分不满来。 等般若离开后,边上的服侍的宫女太监也退到门外。皇后知皇帝心中不快,悲苦道:“皇上,臣妾自知时日无多,今后不能再侍奉皇上。” 皇帝与她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如今见她病容满面的样子,还是将不满压了下去,叹口气道:“皇后且安心养病,那些太医一向三分病说成七分重,你一向身子健康,如今且宽心养病才是,没你想得那般严重。” “臣妾自己的身子如何,还是多少知道几分的。”皇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只是臣妾有几句忠言,不得不吐。” “你说吧。”皇帝见她病恹恹的模样,不忍苛责于她。 “臣妾嫁给皇上这些年来,眼瞧着皇上一步步走到今日,旁人不知,臣妾却是深知其中的艰难。” 皇帝想起那建文年间的种种,感慨道:“当年皇后跟着朕也是吃了许多苦,朕都记得。后来朕四处征战,与你在后方的支持也是分不开。若不是后方安定,朕也不会赢得如此快。” “皇上,臣妾与你是多年的夫妻,本是一体,皇上就是臣妾的天,所以臣妾所做的这些都不足挂齿。只是皇上,臣妾实不忍皇上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一世的英名,被别人给连累了。” “连累?皇后为何如此说?”皇帝皱眉。 “皇上近来几次三番私带宫妃出宫游玩,真的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吗?臣妾管理后宫,其实早就听到风声,只是为了皇上的清誉,才命人尽力隐瞒了此事,但此事若被文武大臣知晓,他们会如何看待陛下?皇上一时被美色所迷惑,但臣妾身为皇后,却不能不诤言直谏。” 皇后说得激动,大声地喘了几口气,皇帝将茶水端过来,“皇后,先喝口水。你的心意朕明白的。” “不,皇上。臣妾对皇上的心意,皇上真的明白吗?”皇后摇头,伤心地询问道。 皇帝避开她的目光,“皇后,这么多年朕的心思从未瞒过你。这也是朕一直感念你好的地方。” 是的,皇帝从来没有瞒过自己他的感情,所以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这也是自己最痛恨的。 皇后饮下一口水,慢慢平缓了些情绪,“臣妾还有一事,皇上对颐嫔的偏爱太过,不是臣妾对颐嫔有偏见,只是颐嫔与玲珑妹妹那样相像,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若不是玲珑当年命薄出了事,臣妾真要当玲珑妹妹回来了。如今臣妾只怕颐嫔的出现是有人蓄意而为。” “目的呢?” “目的自然是谋求皇上的江山,皇上别忘了玲珑当年的身份是什么。只怕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利用她来谋害皇上。”皇后焦急道。 皇帝看着皇后,沉吟了半响,“皇后,你且放心,朕辛苦得来的天下绝不会让人轻易谋划了去的。而且颐嫔的事,皇后不需担心,朕心里自有分寸。” “皇上……”皇后不甘心道。 “好了,皇后的意思朕明白了。”皇帝面色微微一沉,“只是皇后如今当以将养身体为上,这些琐事不用再管。” 皇后无奈只得点头称是,做了这些年的夫妻,皇帝的性子她还是明白的,知道什么时候需见好就收。今日只是撒下一点不信任的种子,但以后会如何发展,便要慢慢瞧下去了。 几场雨下过,天气渐渐热了。看着天上的艳阳,般若越发懒怠地出去。 轻枝进来送茶水,般若指了指桌上,道:“轻枝,这是尚食局新送来的杨梅,我记得你爱吃,你把这盘子都拿去吧。” “轻枝谢谢娘娘记得奴婢,只是这几日奴婢不敢再吃这个了。”轻枝愁眉苦脸道。 “怎么了?”般若挑眉。 婴宁在旁笑道:“娘娘不知道,前天轻枝嘴馋,吃多了梅子干,把牙给吃倒了。这几日只怕是连豆腐都咬不动了。” “姐姐还笑我。”轻枝捂着腮帮子嗔道。 般若掩着嘴笑了,只是见她难受的样子又不好笑出来,便问道:“很难受吗?要不问问太医,有什么法子没有?” 轻枝忙摇头,自己一个奴婢,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传唤太医。婴宁笑道:“娘娘别担心,让她拿些干茶叶末嚼一嚼,过个一日便无事了。” “那快去试试婴宁的偏方。”般若催她道。 “娘娘放心,婴宁姐姐一早就告诉奴婢了。”轻枝上完茶,出门掀了竹帘子走了。 忽然,一道影子从掀起的竹帘子与门的缝隙间蹿了进来,却是一只猫,跑到般若脚边便厮磨打滚起来。 “将军。”般若惊喜道。从地上抱起了它。自从将军进了宫后,便没把自己当外人。天冷时还好,只在院子里玩玩,但春暖花开之后,便常常跑出去,往往过个一天两天才回来。 “没良心的将军,总算知道回来了。可有泡到什么小美猫不?”般若摸摸它的皮毛,瘦了许多,看来这次是饿狠了才回来的。 “婴宁,让人准备些猫食给将军吃,估计是饿坏了回来的。” 将军吃饱喝足,婴宁嫌它脏,一把拎着它去外面洗澡。般若见它的小模样也跟了出去,立在廊下瞧众人给将军洗浴。将军虽不情愿,但猫在人手不得不就范,它一边洗一边喵喵地向般若控诉自己的委曲。 般若不理会它的控诉,一边瞧着一边吩咐大家小心将军的利爪,不要被它抓伤了才是。 将军毛茸茸的的身体搽上了皂角,毛耷拉下来,越发显得瘦削,很是滑稽。几个小丫头在边上瞧着也是乐不可支,般若瞧了一会儿,转过头,却见那香草在一个角落里,只是她不理这边的热闹,只低着头修剪着花枝。 般若走过去,“香草,你在这做什么?” 香草抬头见是般若,忙放下剪刀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娘娘。” “快起来,本宫只是问你在做什么?” 香草这才起来,恭谨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现在将这些杂枝剪了,来年的样子才会好看。” “原来如此。对了,本宫瞧着那缸红莲已有莲叶冒出头了,怎么白莲还没有一点动静?”般若关心着那几缸莲花。 “娘娘放心,白莲与红莲品种不一样,所以发芽开花的时间也不会相同。一般说起来,这几天应该也快长叶子了。” “那你说说,这白莲与红有什么区别?”般若问道。 说到莲花,香草便来了兴致,一一细数了莲花的品种,习性,又细细介绍这几缸莲花的种类。 般若听了也有兴趣,不时问她几句,香草越发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如此。”般若听了一大堆的莲花知识,忽然有些疑惑道:“本宫怎么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以前见过你吗?” 香草飞速地瞟了一眼远处,见那边没有人注意过来,一脸期盼道:“娘娘终于认出奴婢了?” “认出?难道本宫真的认识你?”般若蹙眉道。 “奴婢身份卑微,娘娘不一定记得奴婢,但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绝不会忘。” “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你。”般若疑惑道。 “娘娘不记得正常,对娘娘也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奴婢来说,却是生死大事。六年前若没有娘娘,奴婢早不在人世了。” 六年前?般若猛地想起去年时有一次在御花园中遇见过一个宫女的事。当时那个宫女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是你?” “娘娘想起来了?”香草惊喜道。 “不,不,不,本宫是说去年在御花园中,本宫遇到的宫女就是你?”般若指了指御花园方向。 香草点头,“对,那日正是奴婢。那日娘娘迷了眼睛,后来奴婢打了水过来,发现娘娘已经走了。” “不过那日还得谢谢你。不过你说的五、六年前的什么事,那天你还唤我什么贵妃娘娘来着,是怎么一回事?”般若停下来回想。 香草愕然,“娘娘难道真的忘了皇上了吗?皇上当年对娘娘如此宠爱,难道娘娘全不记得了吗?” “皇上?你是说哪个皇上?”般若越听越糊涂,脑中一团乱麻。 “奴婢说的自然是先帝建文爷。”香草讶异道。 “建文皇帝?”般若大吃一惊,如果她没想错,香草之前见的很可能是玲珑,但玲珑怎么会是建文帝的妃子呢?只是所有人都说,玲珑和当今皇上才是一对的。 般若思索着,忽然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疼,她只觉眼前黑了一黑,不由哎哟一声叫出来。香草见她脸色都变了,忙扶住了她。婴宁等人听到动静忙飞奔过来,从香草手上连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般若疼得两眼模糊,只说了一句,“婴宁,我头好疼。”说完她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般若慢慢睁开眼时,便听婴宁在轻声唤自己。 “娘娘,娘娘,你可好些了?” “没事,奇怪,我怎么晕了。”她轻拍了下自己的头,此刻还有些头昏脑胀的。 轻枝扶般若坐起来,“太医刚才来瞧过了,说因为近来时节变化,再加上娘娘有些劳累所致,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婴宁疑问道:“只是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疼,是不是那个香草对娘娘做了什么?” 般若这时才想起晕倒前香草和自己说的话,“婴宁,别吓着人家小姑娘。我头晕关她什么事,若不是她在边上,我只怕就要摔倒了。” “都是奴婢失职,没有陪着娘娘身边。”婴宁自责。 般若摇头道:“我好好一个人,又不是小婴儿,需要你们时刻寸步不离地关注着。难道你们在边上,我就不会生病了?真是说的傻话。”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话音刚落,便见皇帝急步走了进来。婴宁、轻枝忙退到边上。 “阿若,你怎么了?”皇帝在床边一坐,又是摸头,又是探额。 “皇上,臣妾没事了。”般若拉住他的手道。 “那就好。”皇帝见她脸色还好,才略略松了口气。“只是好端端地怎么头疼了?” “我也不知道。太医说只是近来有些劳累罢了。” 皇帝摸摸她的头,“你呀……”刚才他一听般若晕倒了,扔下手中的政务就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幸好现在看上去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