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脱籍(1 / 1)一地霜华似雪首页

般若忙上前扶起她们, “之前委屈你们,让你们吃了许多的苦楚。”  清音与桐乐两个磕了头,“娘娘大恩,民女二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娘。”  说罢二人才站了起来。她二人知道皇帝下旨赦免二人脱了乐籍,全是般若在背后出力,二人想到可以离开那见鬼的教坊司,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什么恩不恩的,本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女孩子就不该在教坊司的。”看着两个女孩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姣好的面容,气质却是春兰秋菊各有其美。她们在教坊司就如同美玉落入了泥沼一般,真让人扼腕叹息。  “你们就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若姐姐便是了。”般若嗔道。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叫我娘娘,感觉我有多老似的。清音,我很老吗?”  清音噗嗤一笑,“姐姐哪里老了。只是桐乐说,如今姐姐是娘娘了,我们若是再叫姐姐,只怕对姐姐的清誉不好。”  般若瞧桐乐恭敬地站在一旁,知道她们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又对自己的乐伎身份自惭形秽,才会如此。她笑道:“那是桐乐知礼。你也知道我是不在意这些虚礼的,若是在别的地方,又有旁人在,我也不会拦着你们。但今日咱们是私下见面,又不是在宫里,可不作兴这些客套,倒让人生分了。桐乐,你也跟着清音叫我一声若姐姐好了。”  桐乐转头看了看清音,见清音一脸的“看我说对了吧”的神色,她素来大方,也不忸怩,便行了半礼,答了一声,“是。若姐姐。”  “今日又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等会必要喝点酒庆祝一下才是。”般若笑道。转头吩咐婴宁,“午饭时准备一壶好酒,我要与两个妹妹共饮。”  “是。”婴宁见她欢喜,答应了一声。  待二人坐下,般若将桌上放着的的几张纸交给二人,“今日请你们两个来,还有一事。你俩瞧一瞧这个。”  二人不知何事接过纸笺,慢慢地翻开,只见上面都是一个个的姓名、年纪的简历,清音疑惑道:“姐姐,这是什么?”  桐乐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但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微微抿着嘴看着般若。  “这几个都是我大明的年青俊彦,而且都是单身未婚的男子。”般若笑道。  清音听了,“呀”了一声,急着把手上的纸一推,羞红了脸道:“姐姐。给我们看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本就该成家了。所以我请皇上将朝中的年青俊杰整理出来,正好婚配。”  桐乐黯然道:“只是我与清音沦落风尘,哪里还敢想这些。”她是个多思之人,其实也想过,离了教坊司以后要如何生活。以自己的经历清白人家如何会要自己,若要嫁人,顶多只能嫁给贩夫走卒之辈,或者去给富人家做妾。只是她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不肯如此委屈了自己,便抱着出家的念头。  “什么沦落不沦落的,若不是……”般若顿了顿,倒底不好当着她二人说皇帝的不是,“之前的事又不是你们自愿的。你们放心,有皇上下旨赐婚,谁敢嫌弃你们的过往。你们如今脱了籍,那今后怎么生活呢?难道这辈子做老姑婆不成?我希望你们选一个知冷疼热的男子,把之前的不快乐都抛开,开始你们的新生活。”  此时的女子不象现代女子,可以抱着独身主义,洒脱到老。  二人一时各怀心思都沉默不语。  “桐乐,我记得你姓严是吗?”般若问道,见桐乐点头,“那你在家时的闺名叫什么?  “家父给我取了单字一个韫字,母亲从小唤我韫儿。”  “可是石韫玉而山晖的韫字?”  “正是。”  般若点头,从这名字便知当年她的父母对她抱着多大的期待。“那我也唤一声韫儿。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没有桐乐,没有清音,只有严韫和唐允和。你们两个是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子,更好的生活。”  唐允和重重地点头,紧紧握住了严韫的手。她两人同病相怜,都是一夜之间从官宦小姐沦落到伎楼优馆,个中滋味彼此最了解。严韫心中百味杂陈,不由落下泪来。唐允和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完以后,扬州的生活都过去了。”般若怜惜她们两个年纪轻轻,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一手扶着一个轻轻地安慰。  待二人的情绪平复了些,般若拍拍二人肩膀,出了门唤来丫头,几个丫头端着水盆毛巾进来,服侍二人净了面,从新上了脂粉。  般若见二人好了,笑道:“我呢大致看了看资料,应该说看起来都是前途不错的男子。但我希望你们自己也看一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两个人倒底还是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去翻看。  般若见了借口更衣,带着婴宁出了厅来。  婴宁见她撇下那二位姑娘,回到卧房,只是坐在椅上发呆,轻声问道:“娘娘这是有为难的事吗?”  “没有。我避开只是让她二人可以看看那些资料罢了。”般若笑道。“偏是下雨,可惜不能去后院走走。”今天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宅子,那日来去匆匆,未瞧仔细,今日细细看来,发现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细微之处的装修,处处都很合自己的心意。  “婴宁,这屋子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吗?”  婴宁摇头,“我记得当年主子买下这屋子时,里面的摆设完全不一样,是主子一件件添置起来的。费了好大的心思呢!只是……”婴宁一下子停住了。  “只是什么?”般若回头问她。  婴宁低头敛目道:“只是后来主子京城来得少了,这里便闲置下来了。再后来主子进了宫,做了女官,只怕来得更少了。”  “入宫做女官?是什么时候的事?”般若不知还有这一段。  婴宁笑容一僵,“姑娘入宫时还是洪武年间的事,这宅子只怕就闲置下来了。”  “那真的可惜了。”般若半仰起头,只是那玲珑好端端地怎么进宫做了女官。    般若回到厅里,唐允和与严韫二人正窃窃私语,见她进来,忙起身道了声“姐姐”。  般若笑问道:“你们俩看得怎么样了?”见二人低着头,又道:“允和,你先说说,你可有中意的人选没有?”  唐允和摇摇头,“姐姐,我……”她叹了一口气。“看这些履历,也不知这些人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如何选得出来?”  般若掩嘴笑道:“是不是还忘不了夏公子?”  “他?我才没有呢!”唐允和嘴上不服软。“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薄幸之人,我才没有记挂着他呢!只怕如今他正志得意满,早把我忘在脑后了。”  “哦?”般若诧异道:“怎么我上次见到他时,可不象你说得那样,什么志得意满。”  “姐姐见过夏公子?”  “是啊。”  “什么时候?”见般若慢悠悠的没有下文,唐允和忍不住问道:“他,他怎么了?”  般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道:“可惜呀,一个大好青年,如今却……”  唐允和心切,“如今怎么样?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般若见她急了,忍笑道:“放心,他没出什么事!”见唐允和松了口气,才道:“不过那日我见到他,真是吓了一跳,瘦得不成样子,只有一个衣服架子了,实在不似从前我见过的倜傥洒脱的年青公子模样。”  唐允和心中触动,严韫听出般若的意思,轻声道:“年前夏公子还来过一次教坊司,我瞧着当时已是比之前瘦了许多。”  “他什么时候来过了,我怎么不知道?”唐允和扭头问道。  “当时他说第二天便要离开扬州了,又说伤了你的心,怕你见了他生气,让我们不要告诉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瞧着他走的时眼圈都红了。”  “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般若斜瞟了允和一眼道。“当日我遇上夏公子,他也说是他对不住你,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允和手中揪着帕子,“他家人知道了我们的事,不仅令他与我断了来往,还命几个婆子来教坊司谩骂羞辱我。她们说我,说我是……”  她从小娇养,即使入了教坊司,因为人美艺高,也极少被责骂,因此说到被羞辱的时候,已是泣不成声。  严韫心疼地搂着她的肩,帮她继续说道:“那几个婆子来了教坊司,便是污言秽语地辱骂她,那些话真是让人听不下去。”  “那夏亦庭呢?便任由他的家人这样羞辱允和?”般若怒道。  “等那夏公子赶到,那些婆子早走了。而且没多久,听说是他家人托了门路,让他调离了扬州。”严韫答道。  “没想到夏亦庭竟如此没有担当,就这样自已走了,把允和留在扬州。”般若不平。  严韫解释道,“其实也不能怪夏公子,听说他兄弟两个甚是孝顺,小时候在祖母身边长大,如今祖母年事已高,知道此事之后,已是卧病在床,所以夏公子也不敢太过忤逆家人的意思。”  唐允和小声道:“他当时说过他可以拒绝家里安排的亲事,只是我不是自由身,根本无法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拖累他,所以那天我就赶走了他,我说我再也不想见他。谁知他就真的再没来见过我。”她一个教坊司的乐伎,根本不能脱离当时的环境,她的骄傲让她不愿去面对两个人的无奈。  “傻子,你们两个都是傻孩子。”般若心疼道。  严韫轻轻点头。  陷在爱情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