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许少安打发走的第三批人了。
也就没来盛京多久,赵澈就和盛京城的名门望族统统都打好了关系,现在他“重病缠身”,看望慰问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比起赵澈的自在,宋承安都快急死了。
他先前对赵澈的确多有忌惮,可这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中毒了,看情形好像还是为了保护他。
虽然是阴差阳错喝了他前面的酒,可也不得不承认赵澈算是替自己挡了一刀。
赵澈那只狐狸为了赢得宋承安的同情,就连倒下吐血的时候都在说:“保护殿下。”
若沈婉容当时在场都要起身鼓掌了,真是卖得一手好惨。
宋承安现在真的内疚死了,明明是一道长大的好兄弟,自己怎么能因为他私自行动而不满了,再说赵澈都是为了帮他啊。
真是越想越难受,更别说那毒就连他的随行医官都查不出来,只能看着赵澈日渐消瘦。
宋承安在房间里已经走了好几个来回了,心里都要把宋承宇千刀万剐了。
跪在一旁的医官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好不容易等到仆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侯爷醒了!”
宋承安拔腿就跑到赵澈的住处,这太子许少安自然是拦不住的。
所以,当宋承安看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赵澈时,更难受了。
若不是还有旁人在,许少安真怕太子爷直接哭出来。
可是也就只有许少安知道,他们家侯爷为了表现出面色苍白的病态感,是硬生生地淋了冷水啊。
果然是无毒不丈夫。
谁让赵澈假中毒呢?不过赵澈演技真的绝。
许少安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在这里可能会影响赵澈的发挥,所以他默默退出房间随便把闲杂人等也带上了,当然门也是。
赵澈先发制人,强撑着坐起来,那艰难看得宋承安心一跳,忙上去扶起他。
“殿下,没事吧?”赵澈是用气音问的,真是病若西子啊。
“孤无事,倒是允和你感觉怎么样了?”宋承安忧心地问。
赵澈闭上眼睛,虚弱地呼吸,“臣无事,劳殿下记挂了。”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毒虽然是解了,但也要小心。”宋承安开始叮嘱,“实在不行,你就先回京都吧,盛京有孤就行了,谅宋承宇也不敢再对孤下手了。”
赵澈叹息,“到底是臣拖累殿下了。”
“你做的很好了。”宋承安安抚似地轻拍赵澈的手。
“允和有幸得殿下怜爱。”
这些对话让在门外守着一不小心听了个全貌的许少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太子身边的宦官还担心他,“许先生怎么了?”
“无事。”许少安打了个冷颤,“起风了,有点冷。”
“那许先生要记得添衣。”宦官翘着兰花指说:“这盛京的秋天可不比京都,是催人骨子冷。”
“对对。”许少安疯狂点头。
反正他也不待这了,爱怎么冷就怎么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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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扑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婉容抬头就见从阙宇上跌跌撞撞落下一只灰鸟,准头极佳,堪堪倒在她怀里。
饶是太后见了也新奇,“看来这小玩意和你很有缘啊。”
今日太后召沈婉容入宫赏兰花。
说是赏花散心,可沈婉容看那几株耷拉的兰花,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赏的。
所以,当太后话里话外都在为了赵澈中毒一事宽慰她。
沈婉容取了药来帮这只灰不溜秋的鸟治伤,靠近了些才发现这鸟脖子上飘着几缕鲜绿。
太后眼尖,一眼就瞧出来这鸟的品类,“这是杜鹃鸟。”
“杜鹃?”沈婉容看着这丑的她心塞的玩意想这就是杜鹃?那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望帝要化成这丑鸟。
太后多了解沈婉容啊,早就看到她对这杜鹃鸟的嫌弃,“这杜鹃看着可怜,永安就把它留给外祖母吧。”
“嗯。”沈婉容默默点头。
太后叹息一声,“哎,承安和承宇这兄弟俩一直有些嫌隙。”
沈婉容包扎的手一顿,大概明白了今日太后叫她来的真正目的。
怕是赵澈的苦肉计让整个京都的人都以为是宋承宇不满太子而铤而走险下的毒。
“承宇这孩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太后恨铁不成钢一般呵斥了宋承宇一番,而后是话锋一转,“等靖安侯回京都哀家定让他携重礼去给靖安侯赔礼道歉。”
沈婉容点头。
她先前一直以为太后同她一样一直瞧不上张皇后的做派,对二皇子也没多少爱意,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如今太子式微,原来连太后都觉得二皇子能与太子相争。
可帝王心谁又猜的准呢,说不定沈婉容的好舅舅最后把皇位传给那乳臭未干的三皇子呢。
用得着他们一个个都开始各自为营谋划这谋划那的嘛,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沈婉容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好顺着太后的意思,又不能多说其他,“等靖安侯回京都吧。”
“算起来,永安你同靖安侯的婚期也快到了,嫁衣可挑好样式了?”太后问。
“尚衣局是送来了些,可都不是很喜欢。”沈婉容实话实说,她都不知道尚衣局那些女官的审美是怎么能这么差的。
太后大笑,“果然,你就同你母亲一眼,最挑。”
说着戳了戳沈婉容的额头,“不着急,慢慢挑,永安出嫁自然要最好的。”
沈婉容不知道这话太后是不是也同她母亲说过,但她确实从太后的眼里看到了怀念。
真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