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986？”碧翠丝走进飞船，看向双手相执于小腹的白衣女人，面含笑意。　　　　K986自然能够认出碧翠丝，她的储存卡系统里有所有参赛者的信息。但惊讶的是对方能够认出自己。作为K系列的智脑机器人，她们的相貌声音毫无差异。可这个少女，依然可以认出自己。　　　　“很惊讶？”碧翠丝调笑到，她声音轻柔。　　　　就像是每一张钞票，除了标号毫无差异。而智脑机器人也是。这种奇怪的同类感，让她可以直觉分辨出她们的每一个个体。　　　　“喂，寒暄，可以结束了吗？”碧翠丝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那里一道光门开启，闭合后出现了一个，嗯？幼年版石矶娘娘？　　　　她这两天，确定是来到了星际而不是哪吒闹海动画片现场？　　　　“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石矶娘娘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因为生气，他头顶爱心形状的头发都炸开。　　　　阿希尔星球族人。碧翠丝很快在脑内检索到了信息。一个靠头发传达情绪的种族。　　　　好神奇啊。碧翠丝笑眯眯地想着，她走进，弯腰，礼貌发问：“请问，可以摸一摸你的头发吗？”　　　　格加尔看着面前的女人，那被紧身游戏制服包裹的白嫩都展现在他的眼前。格加尔脑袋里的火被全部点燃，脸和头发也跟着迅速变了颜色。他快速往后退，抵在墙壁上，伸出两只小手摆了摆，“离，离我远点。妈妈说，男孩和女孩靠太近我就会怀孕！”　　　　扑哧。碧翠丝捂唇笑出声。原来是小男孩啊。　　　　她站直身子，打了个响指。K986把转盘滑到两人中间，碧翠丝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孩优先。”　　　　她可真是华夏好儿女啊，尊老爱幼传统美德不忘于心。　　　　在莉亚拥抱了碧翠丝以后，两人就被迫分开了。分别被工作人员带上了不同的飞船。　　　　她们将马不停碲地在飞船上开始第二场游戏——签证争夺赛。　　　　游戏将在飞船降落以后结束——而飞船的目的地是“伊甸九塔”。　　　　因此，胜者将拥有伊甸九塔的居住证，作为游戏期间的休息场所。而输者，交付本金给赢家，并且出局。　　　　但碧翠丝早就从上一场游戏里看出来了，出局，很可能意味着死亡。但她还无法定论，她打算到了九塔以后收集更多信息再下结论。　　　　而在签证争夺赛里，她要面临的所有对手都是其他无之战里的第二名。比如面前的小石矶。碧翠丝笑盈盈地看着正聚精会神盯着转盘的小孩，想，同样是第二名，实力到底会有多大的差异呢？　　　　至于莉亚？她毫不担心。如果离开她就输了游戏，那么也不过区区一把废刀罢了。　　　　“咔——”　　　　转盘停止。指标停留在了“辩星”两字之上。　　　　说是辩星，游戏规则其实和“true or false”一样。双方对阵，一方说出一句话，一方只能根据自我判断回答ture or false。由k986作为裁判。　　　　但和一般的ToF不一样，这一场ToF只允许提和这个封闭空间有关的问题。所以一切单纯关于自我的问题，判定不成立。　　　　五局三胜。比起三局两胜的规则来说，在五局三胜的情况下，谁当先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true or false。碧翠丝看着空荡房间中缓缓升起的桌子，敛眸沉思。这个游戏考验的是洞察力和分析力。明确把握题意，和洞察他人表现，缺一不可。　　　　碧翠丝和格加尔对坐于桌前。他们面前各有三个蓝色的按钮。　　　　K986走过来解释，“现在，各选一个按钮。数字大者先手。”　　　　碧翠丝抬手悬空于按钮之上，如轻弹琴键般在依次在三个按钮之上抚过。最后，她随意选了一个。　　　　「2」pk「3」　　　　格加尔先手。　　　　——这个游戏对他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碧翠丝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正思索问题的格加尔。他的头发，是最致命的地方。除非他，可以控制本能。一个在无之战厮杀中获得第二名的小孩，倘若他连隐藏自我情绪的能力都做不到……碧翠丝轻啧出声。　　　　K986出声：“现在，先手请提问。”　　　　“这个空间里只有三个人。true or false？”格加尔看着碧翠丝，他的头发柔顺地保持着心的形状，他轻哼出声，双手环抱于胸前，补充道，“看在你可怜的份上，送你一分。不要输得太惨。”　　　　K986：“问题判定成立。”　　　　碧翠丝轻笑出声，她毫不犹疑，双目直视着格加尔，给出自己的答案，“False。”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可关于“人”的定义就出现了分歧。K986算不算人？批量生产带编号的人造人，在现在的星际背景下能够被称之为人吗？地球给予她的记忆只有关于宇宙种族的信息，而没有星际法的内容。这是她的盲区。　　　　而格加尔声称这个问题是给她送分，可是现实是这样吗？他有没有说谎，他说谎的时候，又是什么表现？　　　　她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拿下这一局的分数，而是弄清楚以上问题。所以她只是用50％输的概率来换以上问题的答案罢了。　　　　K986：“回答正确。后手获胜。”　　　　碧翠丝赢了。她看向格加尔，他还是那副抱臂不屑的模样，似乎对于她回答正确毫无疑问。　　　　是了。碧翠丝想到一个问题。机器人与人造人在星际法里不具备“人权”。这样的星际常识，是任何自幼长于星际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事实。而格加尔，并不知道她外来者的身份。　　　　所以他刚才没有撒谎。格加尔是真的想要让她拿下第一局。单纯而善良的小孩啊。但她可不是喜欢接受施舍的弱者。　　　　K986：“现在，请后手提问。”　　　　碧翠丝神色毫无变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是女人。true or false？”　　　　K986：“问题判定成立。”　　　　礼尚往来啊格加尔。可不要错过这次胜利的机会。　　　　格加尔略微思索，扬声道：“False。”　　　　女人和人的的定义不一样。至少在星际上是这样的。一切拥有女性生理构造的即可被称为女人。　　　　送分题啊。　　　　K986：“回答正确。先手获胜。”　　　　“喂，女人。你这点本事吗？这种弱智的判定。”格加尔有些不耐烦，他的头发飞起来了些许。　　　　碧翠丝笑着挑起眉毛，不语。　　　　K986：“现在，请先手提问。”　　　　格加尔从衣兜里掏出星际币，他将它搁于拇指之上抛出，又伸手把它接进掌心，摁在桌面上，“现在，我的手掌下只有一枚星际币。true or false？”　　　　K986：“问题判定成立。”　　　　碧翠丝没有错过他说完这句话后，空闲的手又掏进了刚才的衣兜里，接着那只手握成拳状放在了桌子下面。　　　　现在，先来解题。　　　　手掌下这个范畴，表面上看只是掌心和桌子之间的微小空间，但实际上，如果刨除掉桌面的存在，那么掌心下则是指从手掌往下开始的所有空间——在这个密闭空间里的。　　　　碧翠丝出声，笑语盈盈地询问K986：“请问，我可以从位置上离开吗？”　　　　K986：“当然可以。”　　　　碧翠丝闲适地绕到格加尔身后，在她靠近的那一瞬，格加尔的头发又炸了起来，像是紧张而害怕。她清晰捕捉到了格加尔藏在桌下的手更加握紧了。　　　　哇哦。　　　　“False。”她当机立断。　　　　K986：“回答正确，后手胜利。”　　　　“怎么可能？”格加尔震惊，“明明我——”　　　　“明明你已经展现出了被发现的恐惧？”碧翠丝挑眉，“这是诱导，也是破绽。”　　　　格加尔失神落魄地松开手，果然那里空无一物。　　　　“从我靠近你，到你的头发显示出紧张征兆。时间间隔几乎等于无。”碧翠丝对数字的敏感得以派上用场，“你知道吗？神经传达是需要时间的。比如我第一次靠近你时。”　　　　太迅速的反应，反而不正常。像是预谋好的演技。　　　　再说了，她相信以格加尔的智商是不可能想不到她或许是会站起来探查的。他甚至可能就是因为想到了，才会如此。而动作太明显了，反而过于失败。　　　　这个女人。格加尔抛掉了伪装，神色严肃起来，太强了，这非人一般的洞察的敏锐力。在短时间内如此迅速的思维判定。　　　　好强。　　　　想要臣服。　　　　K986：“现在，请后手提问。”　　　　“等一下！”格加尔打断K986，两眼亮晶晶，头发变成了浅粉色，远远看去就像是顶了一脑袋的爱心，“我可以认输吗？”　　　　“蛤？”碧翠丝疑惑。　　　　K986：……　　　　“拜托了！请务必收我为你的小弟！”格加尔凑到碧翠丝身前，鞠躬道。　　　　一个，浑身发射小心心的幼*男版石矶娘娘……？　　　　怎么肥四，刚刚还剑拔弩张呢？现在怎么就变成迷弟惹。　　　　碧翠丝，K986：……　　　　面对着石矶娘娘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K986和碧翠丝都沉默了。　　　　格加尔还在不断地争取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很厉害的！只是比你稍微弱一点点的那种厉害。”　　　　“K986。”碧翠丝伸手用食指杵格加尔脑门上把他推开，转头问已然处于当机状态的服务者，“这怎么判？自动认输？”　　　　K986点点头，道出了结果，五局三胜，后手胜出。　　　　于是下一秒，碧翠丝的赌资账户有了新的入账。　　　　天分·阿希尔之敏。来自-格加尔（阿希尔星球）　　　　碧翠丝皱起眉头。这已经是她账户里的第二个天分了。不可否认，在天分涌入账户之后，碧翠丝的空虚程度又有了新的缓解。但她始终疑惑一件事，这是怎么做到呢？夺取一个种族的特有天赋。这种非人的，力量和手段。碧翠丝扯了扯嘴角，说什么非人，她难道不是最不华夏社会的存在吗？　　　　所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阿？　　　　而就在她思索时，面前的格加尔却僵直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无神地看着碧翠丝的方向，嘴巴微微张开似有话要说。　　　　“格加尔？”碧翠丝呼唤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屏住呼吸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然而就这轻轻的触摸，指腹与肩部衣物的接触。格加尔就瞬间变成了细腻的沙尘，如同沙漏倒流一般，从碧翠丝的指尖穿过，细细碎碎地落在地上，堆砌起薄薄的小土堆。　　　　事实上，这要比直接的死亡更让碧翠丝感到犹疑。　　　　到底需要怎么样的力量，才能毫无预兆地使得一个人像是被解构一般成为沙尘？　　　　莽德的手也掉落的猝不及防。　　　　这一场游戏，绝对不止赌博这么简单。　　　　“K986？”碧翠丝看向女人，示意她给出解释。　　　　K986公事公办，全然没有任何怜悯，“阿希尔族对于气场和情绪的感知神经是蔓延至全身的。失去则等同抽出神经。这是他应有的。”　　　　纵然碧翠丝毫无情绪，但她还是觉得心生寒冷。　　　　把一切生命不当生命来看，而单单是看作一个存储本金的傀儡。　　　　“赌资银行里的一切我还能取出来使用吗？”碧翠丝问。　　　　K986毫无犹疑地回答：“可以。但不同的收获的本金有不同的现实使用视线。”　　　　这算什么？　　　　一场把所有人都当成是NPC的真人赌博游戏，他们抱着夺金的目标而来，却不自觉地从一开始都沦落成了“道具”携带者。　　　　既是玩家，也是NPC。　　　　这一场游戏——碧翠丝的双眸中沉淀着流动的月色，哪里是勇者游戏呢？分明就是生存游戏啊。上一届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呢？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探讨过游戏的实质呢？难道他们是采取了什么手段把消息封锁吗？　　　　K986打断了碧翠丝的思索：“478695号玩家，我们即将抵达‘伊甸九塔’。”　　　　“这是您的签证。”K986递出一张卡片，示意碧翠丝伸出手臂，她把芯片插入了碧翠丝的通讯器里，很快二者就融为一体。　　　　——九塔·一层。　　　　一层。碧翠丝挑眉。　　　　飞船悬挑，降落，舱门打开，风猛烈地灌入。碧翠丝在K986的示意之下迎着风走出去。　　　　绿色，满目的绿色。而在所有的绿色里，一座金字高塔从半空而起，它像是过去地球上人类想象的某种外星建筑，又像是宫崎骏的电影《天空之城》里的存在。　　　　九层之塔。　　　　碧翠丝扬起下颚仰望，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着思索一切可能。　　　　下一秒，她听见一阵机械的女声，声源是不可寻的，如同从四面八方像潮汐般地涌来。　　　　“欢迎，478695号玩家进入伊甸。”　　　　话音刚落，碧翠丝的脚下的土地上的绿植就开始疯狂蔓延和生长，直至达成了长长的好似通往天国的阶梯。一条由植物铺就而成的通往就九塔的路。　　　　只不过是看上去脆弱的藤曼相胡纠缠罢了，这样真的可以承担起重量吗？又是什么力量使得植物可以如此呢？果然啊，这个游戏，处处都透露着不正常。　　　　碧翠丝没有再犹疑，抬腿踩在藤曼上，一步一步朝着远方的，悬空的九塔而去。如登临王座的少女。　　　　只是这段路看着遥远，走来也不过几分钟路程。碧翠丝一踏上伊甸九塔一层所在的土地，四周就有人向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却无人靠近来讲话。此刻大家都是刚从准入资格争夺赛中结束的“新人。”　　　　碧翠丝也环顾着周围，却被轻轻拍了肩膀。　　　　那白眸男人还是一身黑，“在寻找你的小鸟吗？”　　　　“不过是确认所有物的存活与否罢了。”碧翠丝往后挪动一步，显示出对男人触碰的抗拒。　　　　她没有忘记他在上一盘中的操控。　　　　“碧翠丝！！”一声欣喜地呼唤，碧翠丝转头，是莉亚朝着她扑过来。碧翠丝接住她，因为冲力影响堪堪后退几步才将之稳住。　　　　“我赢啦！”莉亚扬起笑脸，“又见面了！”　　　　对于所有物的努力要适当的给予夸奖。赏罚分明是碧翠丝在当人民币时学到的。所以她毫不吝啬地拍了拍莉亚的小脑袋。　　　　黑衣男人哎呀一声，故作戏剧地攥起自己的黑袍衣袖在眼角蹭了蹭，“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画面啊~”　　　　莉亚站在碧翠丝的身边瞪他，倒是碧翠丝，笑语盈盈回答，“戴文先生或许也需要一只小鸟了。”　　　　她们又闲谈了起来，碧翠丝问莉亚她的准入资格赛抽中了什么，莉亚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是投掷比赛。　　　　这简直对她而言是必赢的赌局。一个靠投掷羽毛杀人的怪物，除了投掷，还有什么别的拿得出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