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烟火未尽,梨花树上又停留了几只鸟雀,左右晃着着小脑袋看向地上碎裂的罐子,终于,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了下去,尖尖的鸟喙啄着碎片上残留的汁液。 纤细的双爪一个趔趄,小鸟微张着鸟喙侧倒下去,爪子骤然收缩。 有毒! 房间内,了空将手从帝沧澜的脉搏上收了回来,随即起身做着佛礼,全然的云淡风轻,“阿弥陀佛,女施主所修功法所致,数日后便可恢复如常。” 叶舒意凉凉的看了一眼了空,了空咳了一声,耸肩道:“澄澄就是早年修习八荒功急于求成,每年都必得经历一次……” 说到这,了空庄严了神情,门外,阿水和弯弯领着一众宫女走了进来。 “见过了空大师,公子。” 阿水弯弯在站定,屈身行礼,看神色显然对帝沧澜的情况已经熟知。 “将药给女施主服下。”了空缥缈着声音说道。 “是。”阿水起身,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将簪子上的珍珠拿下放在手心绕着特殊的纹路一转,珍珠外的白色如花瓣盛放,出现了白色的心蕾。 弯弯取了水来,那药丸遇水则化融为一体,叶舒意半抱着帝沧澜坐在美人榻上,阿水走进将手中的药丸药丸呈上,垂首道:“请公子将此予殿下服用。” 叶舒意接过药丸,阿水退居原处屈身而立,待碗内的水全部喂入帝沧澜口中,阿水适时将碗接过退居原处。 “跪。” 阿水一声下,屋内的宫女皆俯首在地。 “阿弥陀佛。”了空拈着佛珠缓声道。 他一身白衣僧袍,面容祥和且宁然,浑然的超脱世俗的气韵。 关于了空的真实身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阿水领众众一跪其中意味再是明显不过,然,了空早为方外之人,本不该插手世俗之事。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 暖色的光晕落在女子倾覆的长睫下留下剪影,亦然又轻然颤动,光晕下潋滟出光华流转,正当叶舒意无措之时,怀中的女子美头微蹙,似如陷入何种梦魇一般挣扎着睁开了双眸。 了空念着佛珠,垂眸朝叶舒意点头,薄唇微动,在这个角度只有叶舒意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唇语是师门必须掌握的技巧,后来他从师门而出将它和许多有效用的东西都带回了大胤,也是由此惹怒了师傅在此苦修十余年。 她的眼眸还有着初醒之时的朦胧,轻轻的一眨眼,眼眶中就已水雾一片,她似乎有些不适应光线,又闭上了眼脱离叶舒意的怀抱沉重的晃了晃头再揉了揉眼睛,又极为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脑袋。 “澄澄。”小心翼翼唤着这个名字,叶舒意见她停了动作,放在脑袋上的手缓缓垂落在耳边,小心翼翼的朝他看了过来,眼里带着迷茫和未知,那是孩童眼里才能看到的纯真,然而,瞳孔之内掩藏的却是一种无人触及的黑暗,像是某种埋藏在心底的惧怕突然之间以滔天之势爆发,因为不能掌控选择了逃避和退缩。 “澄澄。”再次唤着她的名字。 终于,瞳孔中的黑色渐渐沉下,旋转出黄昏的琥珀色,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逐渐懵懂无邪,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容颜眨了眨眼睛。 一次,两次,眼前的人影一次比一次模糊,当三次时整个世界一片明亮。 恰如人间三月吐艳盛放的桃花,点亮了四面东风吹绿了隔岸江水,面前的人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朱砂笔墨,艳色旖旎,如梦似幻。 三千鸦发垂下交织着身上宽大的红色衣袍,一眉一眼,一灵一邪,那好似蝶翼的睫羽密卷向上,振翅而飞,凝红的唇平静的抿着,却是他整张面容上最为惊艳的色泽,妖邪魅惑令人…… 就像,就像是山中的精灵鬼怪,完全令人无法移开移开视线。 了空掀开一只眼皮看了一眼又立刻闭上,一晃而过,再看之时只见道骨仙风。 了空:“……”女人啊,都是这么肤浅。 面容上逐渐的呆滞,叶舒意被帝沧澜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正一鼓作气的准备朝帝沧澜一吼,一只素白的手突然就放在他的胸口。 心脏,骤然停止,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帝沧澜。 帝沧澜蓦然一笑,抬眸看向叶舒意满身纯然,看着他的眸子竟有些奇异的兴奋,随后,在叶舒意怔愣的目光下,眼前的女孩开口了。 “姑姑,你的胸呢?” 休憩在窗台上的小鸟飞走,微风卷着地面的花瓣又放下,了空拈佛珠的手一顿,嘴角一阵的抽搐,十多你的装模作样差点就因为公主殿下的这一句话完全破灭。 公主殿下完全不知道这一声有什么错误,手从叶舒意胸前收回来,极其的忧愁,吸了吸鼻子愧疚的看向叶舒意。 眼前的美人漾着笑,如同碧波水中在心间泛起的涟漪,帝沧澜睁大了眼,满满的都是对这张脸的惊艳和痴迷。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容颜,她的姑姑果然是最漂亮的。 “姑姑,没有胸你也好漂亮。” 空气突然的静默,了空屏住了呼吸,弯弯和阿水轻抬了眼睫准备在未来驸马发飙时迅速带公主殿下力气。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的美人突然将自己垂落在右侧的发丝往后一撩,露出更为精致的侧脸,冷若冰霜以一种仙人俯瞰凡人的姿态极其傲慢的说道:“这算什么,我还能更漂亮。” “真的吗?”帝沧澜眼睫亮得吓人,身子朝叶舒意靠近,注意这面前的这张容颜显然是涉世未深已经被叶妖精表现所欺骗了。 “那是当然了。”自信且骄傲,“不信你闭上眼睛再睁开。” “嗯嗯。”帝沧澜忙不迭的点头,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一下子又睁开,琥珀色的瞳眸再亮,微张开嘴巴,道:“姑姑,你真的又漂亮了。” 了空咬唇,一丝笑意差点泄露,手中的佛珠定格许久已经有了轻微裂缝。 好吧,他承认师叔祖您老人家的这张脸前后五千年不管是白皙程度还是无耻程度都是令人惊艳的,只是,师叔祖,你是不是还忘记了更重要的东西,您是男的,男的啊…… 然而,若你妄图想将人世间美好可贵的品质,比如谦虚和羞耻加叶舒意身上那是万万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石沉大海,一望茫茫,消失无踪。 尤其对方能穿着一件女子的衣服招摇,并且坦然的接受男女迷恋的目光,不管做什么你都会成为被气死的那一个。 一如此时此刻的了空大师,一口陈年老血都被刺激得吐了。 眼前,是一片蓝色和白色小花和一个揽镜自照的红衣美人,这红衣美人席地而坐,红裙交织发丝铺散,身边,一个青衣少女正笑意盈盈的将编好的花环戴着那美人头上。 了空转动着佛珠,嗯,编得还不错,不愧是他的侄女,这讨好佳人的本领和他年轻的时候…… 佛珠一顿,呸,去他娘的佳人,要不是碍于暗处守着的龙卫和魍魉,了空非得吐出来不可。 青衣少女仅以一根青带绑着发尾,跪坐在地上一错不错的看着叶舒意,让了空想到了当年自己看美人的模样。 但是,这情况怎么就这么怪异。 “姑姑,你饿不饿。”少女甜甜一笑,这软软甜甜的口吻哪里还能将她和大胤的护国帝姬联系在一起,侄女哎,你丢人不。 姑姑,你饿不饿,饿你头啊,还有,你哪里冒出来的姑姑,贫道没有妹妹。 叶舒意和帝沧澜说了什么了空没心思听下去,再一转,自家侄女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你还蹦,还跳,你是公主,公主,皇家威严不要了。 “你貌似对我很有意见呐!”叶妖精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不经意的开口。 不是很有意见,是有非常的大的意见。 “师叔祖!”面色纹丝不动,平静如水,口吻却极其谄媚和讨好,“徒孙仿佛看到了澄澄小时候,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一时之间感慨不已,心颤不已,善哉善哉。” 等澄澄恢复过来,一把菜刀剁碎了你,想到这里,了空的确很心颤,很激动。 “善哉可不是这么用的啊,”叶舒意含笑,话锋绵长一转,“是吧,徒孙。” 了空:“……”徒孙,屠你啊小混蛋,老子一还俗就杀了你个小王八蛋。 面容淡然,颔首谦恭的说道:“师叔祖所言极是。” 叶舒意不予回应,纹丝不动,端的是祸水美人的风情万种,刹那,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叶妖精的脸一下子僵了。 青衫素衣的美人,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一手提着两条青白剧毒蛇,一手提着一只白色的毛绒绒的动物。 蛇的尾巴在动,毛绒绒的动物也在动。 带着灿烂的笑容,女子笑容依旧甜美,满身对叶舒意美丽的无限惊艳。 “姑姑,姑姑,它们好可爱,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