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城张了半天口,终于憋出了这三个字。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杜一飞不屑地说道,又满面疼惜地看了看钱若垚。“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应该道歉的是我”,钱若垚低语,“要不是我冲动……”
左珏来找我的那晚,范蕊荧正幽幽地从我身后飘过。我并未注意她口中对我和6班的咒骂,却被身边的钱若垚记恨在心。之前的警告被范蕊荧视为耳旁风,钱若垚彻底被激怒。
“别这么说”,说着,陈依霖又碎碎念起来,惊魂未定的样子。陈依霖跑出去后一边瞪着自行车一边开始给林奚打电话,但是林奚没接到。后来给崔大龙和邹超打都是。新年前的最后一晚,所有人都有自己需要沉溺的世界吧。寒风里,陈依霖急的开始眼泪打转,却一头遇到了正出校门的钱若垚。她刚听说李林立三个字,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报出一个手机号码就冲了出去。陈依霖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号码,邱城的声音便顺着电流传了过来。
“所以,要不是你,我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到邱城,邱城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你们……”几天前还冷嘲热讽的两位美女都垂下了骄傲的脑袋。
就在我们你推我搡的致歉中,邱城突然掏出手机。
“范蕊荧”,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分手吧,我不想看到你。”
兴奋与不安交织在学期的最后一天。
我和邹超捧着刚出炉的期末排名和寒假作业。他面若土色,健步如飞,根本不理会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刚进教室,莫彤第一个抢过排名册,一眼见到自己第九名的成绩立马笑逐颜开,尽管还是酸酸地道一句“哪儿比得过你”。崔大龙泥鳅似的趴在我手中的排名册上扭来扭曲,好不容易发现自己进步一名的成绩,激动地仰天长啸,捶胸顿足。全班围着我好像沸腾的火锅,唯有陈依霖对着小镜子,一副不关己事的摸样,只淡淡地飘来一句,
“听说昨晚左珏回家路上又被人围了。”
我瞬间把排名册抛向人群,直冲到陈依霖面前,神色紧张地大喊,什么?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陈依霖吓得手一抖,镜子哐当落地,眉毛一挑喊道,“李林立,你发什么神经啊,你不是说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吗?”
当堂棒喝。
没关系了……
对,是我亲手骄傲地签下名字的……
所以,我们,的的确确,不可以再有关系了……
我缓缓地直起身,缓缓地回到座位。崔大龙看着我落寞的眼神,拍拍我的肩膀道,“没事,你放心,他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事。其实就是几个只是喜欢徐如婧的人,还在以为左珏和你……”
“什么?我?”
话音未落,我突然如梦境中坠醒一般瞪大双眼。
为什么,明明不再牵扯,左珏还是会因为我受伤?
“要是感情真可以说断就断,那该多好呢。”陈依霖叹了口气,翻开李世民临走时送她的那本《长安乱》。
“李林立。”
放学时,我正默默地推着自行车,脑海中依然盘旋着早晨崔大龙和陈依霖的箴言。莫彤轻声叫住我疾步追上。两个小时前满面春风的她此刻耷拉着脑袋,眼神迷茫。我叹了口气,“邹超怎么了?”
莫彤闭上眼,好像准备台词般深吸两口气,掏出手机把一条短信横到我眼前。
“分手吧。”发件人,邹超。
“你是对的……”,莫彤缓缓收回手机,傻傻地望着这条冰冷的短息,喃喃自语,“他的确没有改变,我应该记住钱若垚的故事的……”
“难道,他因为这次的成绩?!”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实在没有想到,邹超居然真的会因为莫彤的进步,自己成绩的下滑而狠心分手。一年前,那个为了中考甩掉钱若垚的邹超原来从未改变。
眼前的莫彤,失魂落魄中还带着一丝愧疚。其实,平安夜的误会已经毫无意义。我停下脚步,毫无征兆地抢走她的手机,对着那条短信就按下了删除键。
“都忘记吧,都结束了。”我搂住了还未缓过神的莫彤,下巴轻轻抵住她微微颤抖的肩,附耳微笑道。每天淡漠一切的陈依霖才是真的明白:何必计较那些得失呢?经历过就是最大的恩赐。
远处的天,阴沉沉,恐怕又要下雪了。很快,所有的尘埃都会被埋葬,天空便又湛蓝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