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修复结元球一事过于隐秘,除了徐望和几个师尊外无人知晓此事,而单靠两个地位不高的细作刺探消息的衍郁,便自然不可能知道,他见徐望此番反应,以为他是护山心切,便毫不在意地甩甩缠神鞭,试图警告他。 徐望恍若未闻,继续上前,衍郁冷笑了一下,紧握住缠神鞭抽向徐望,周围浮玉山的弟子们纷纷屏息凝视,有几个胆小的更是躲在师兄师姐们身后,捂着眼睛不敢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徐望必死无疑时,当事人却是一脸风轻云淡,他稍稍减慢步伐,迎着那金身细长的鞭子,从袖中取出了一物。 祭出结元球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他们或喜或惊,纷纷停下了动作,想看看这一击的结果。 随着衍郁双指的挥动,长鞭如同灵蛇,狠狠地抽向徐望,待碰到了人竟将他缠绕其中,而后迅速收缩,试图将人捆成碎片。眼见缠神鞭慢慢缠紧,衍郁感受着其中渐渐微弱的气息,止不住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 而未等他的笑容落下,握着缠神鞭的手却是突然受到一股吸力,原本充沛的魔力竟通过手柄被源源不断地吸走。衍郁猛然松开手,失去了控制的缠神鞭也因此掉落在地上,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众人纷纷将视线移到徐望身上,只见他方才拿出的结元球早已是放大了无数倍,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球壁如同气泡一般晶莹剔透,似乎弹指可破,实则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而其周围缭绕着一层漆黑色的雾气,显得诡异可怕,正是从衍郁身上吸走的魔气。 衍郁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迅速拾起缠神鞭,重新注入魔气,甚至唤起鞭上沉眠已久的亡灵。 向来纯净的空气骤然变得浑浊,未曾离开过浮玉山的神仙忍不住变了脸色,只觉四肢僵硬,莫说运用灵力,便是拿剑都成了一件困难事。 不过那些修为较高的神仙受到的影响倒是不大,他们将那些虚弱的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不让蠢蠢欲动的魔族伤及丝毫。 徐望见状,以手做刀,灵气为刃,将结元球一分为二 ,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则在他的控制下飞往同门一处,将其牢牢护住。 这一来二去,衍郁也算是看清了结元球的玄机,无非就是防御之用,将人围住,不得靠近,他对这种缩头乌龟的方式颇为唾弃,一边抽鞭鞭打着徐望,另一边则暗示手下,前往束灵塔。 徐望饶是再糊涂,此刻也知道了衍郁突袭浮玉山的目的,他见那些黑衣黑发的人分配协调,一部分拖住了同门,另一部分则绕过自己,朝着束灵塔而去。他愤恨不已,道:“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们没有将君上的左眼毁掉,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衍郁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缠神鞭,无比挑衅地看着徐望,等着对方出招。 徐望却是不为所动,既不出手拦住即将靠近束灵塔的人,也全然无视了衍郁的话,说起了别的事来:“料不料得到倒是与你无关,说起来,那家伙没有完整的魂魄,能力还是挺弱的吧,不然哪轮到你来。” 当年一事,师尊们几乎耗费了一生心血才将越玦封印,虽是无法将之打到魂飞魄散,让其沦入了轮回之境,可到底还是将他的魂魄伤了一二,如今便是重回人胎,也是不必惧怕他会回到以前的巅峰时期的。 若非沉寂百年的束灵塔骤然大放金光,引出异像,招来他们的注意,大概到现在,徐望还不知道穆玄的存在,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多加以注意。 “君上日理万机自是没空来的,只是他的能力如何,你自己大可去领教一番。”衍郁面不改色,试图混肴徐望,其实二人皆是心知肚明,魔君越玦是奇才,勿论他人 ,便是转世的穆玄也无法与之比拟一二。好在衍郁本就不打算靠穆玄的能力去重振魔界,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让整个魔界信服的人罢了。 “领教……”徐望讥讽一笑,“那种不堪一击的废物还不配我动手。” 衍郁不悦挑眉,正想开口说什么,只闻身后“砰”的一声巨响,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他扭头看过去,只见束灵塔周围盘旋着无数的八卦图,纹路诡异,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前去的魔族人无一幸免,皆被卷入其中,于嘶喊尖叫中丧命。 “该死。” 衍郁不再同徐望废话,朝其狠狠地甩过一鞭,本以为那层薄如蝉翼的屏障会就此土崩瓦解,却不想结元球只是稍稍暗了暗,之后竟弹开鞭子,恢复如初,而徐望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身后束灵塔的同袍不断哭叫,落入的八卦图攻击性极强,不稍半刻,其中之人便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口吐血沫,双眼紧紧看着衍郁,希冀着他去拯救自己。而承载着众人生死的衍郁,此刻正肆意地挥动缠神鞭,颇为狼狈地躲着徐望的攻击。 结元球虽是防御敌人的仙器,可攻击力也是毫不逊色的,徐望操纵着掌心的球体,外面的屏障也慢慢改变形状,成为一把把利刃,朝着衍郁疯狂袭去。 本以为结元球只能用做防御,衍郁也就没有多加以关注,只当徐望要一直躲在其中,不同自己出手,他便转身打算前去拯救尚有一息之存的同袍,不想身后突然袭来一阵烈风,他急忙回头,便见到头顶上多如牛毛的光刃。 衍郁迅速反应过来,握紧缠神鞭去击开利剑,饶是如此,他依旧没能躲过徐望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间竟被刺中了两处。他沉哼一声,将之拔出,未等其丢下,那把看似锋利的透明小刃便化做水雾,从掌心中流淌而下,而后又回到徐望身边,继续成为他的武器。 衍郁捂着自己的伤口,吐出了一口血痰,继续执鞭同徐望搏斗,而随着时间消逝,他却是越发心惊,这结元球几乎没有破绽,集防御和攻击于一体,跟自己要用大量魔气才能使用的缠神鞭完全无法比较。 衍郁并非急于求成之人,眼见败局已定,他便没了继续打斗的心思,而为免魔族死伤增多,他当机立断下令撤离,自己则拼着命同徐望打斗,好让手下们都离开。 …… 穆玄让手下们抓了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后,自己带着徐归回了魔界,也不管外面形势如何,一心治疗着徐归身上的伤。 徐归似乎仍未从方才的激战中缓过神来,双眸一会儿赤红可怕,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而她亦是神情恍惚,握着剑不愿松手。 “没事了,没事了,松开吧。”穆玄轻轻抚摸着徐归的脊背,从这绷直的背部感受到了徐归的紧张,他心疼地将人搂入怀中,喃喃低语:“归儿,我好后悔,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离开长右山,我们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一个重回魔君之位,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虽有呼风唤雨的权利,却怀念着长右山一草一木,宁静安和的日子。而另一个执念成魔,一柄长剑化作利刃,将自己的理智断了个粉碎。 徐归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回抱穆玄,双唇张张合合,最终仍是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双臂的灼烧感蔓延至背部,而心魔不断在自己的耳边叫嚣,徐归只觉烦躁得很,双手狠狠地揪着穆玄的衣服,不言不语,只顾着落泪。 穆玄吓了一跳,将人搂得更紧,道:“归儿,你怎么了?别哭了。” 好难受……好难受…… 徐归愈发凶狠地拽着穆玄的衣服,双眸亦是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妖艳可怕,一股不知名的杀意从心口中澎涌而出,无法抵挡,若是换做别人在她跟前,只怕早已命丧黄泉,只是这人是穆玄,徐归最想保护的人啊,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伤到他的。 额上的花纹仿佛活了一般,开始从眼角慢慢蔓延,穆玄紧盯着那千丝万缕的细痕,试图看出其中隐秘。 杀了他,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徐归耳边不断响起心魔的话来,而她只是抬眼愣愣地看着这人,甘之如饴地汲取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她闭上眸,一道血丝从嘴角悄悄地滑落,而一直注视着她的人见状,心头如同被人狠狠撕扯了一般,疼得令人无法忍受。 那些狰狞的烙痕在她的额上肆意蔓延,最终仍是停了下来,本是一朵花的形状,如今却是毫无规律地布在额上,有几道划过眼角,延伸到了脸上,而穆玄从其紧蹙的眉脚便能看出她的痛苦。 穆玄不是堕仙,不受心魔忧扰,自然无法体会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他不知道怀中之人的煎熬,只能以一种卑微的、无能为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