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薰处回来,东华向东而折,进入白子画所在的茅屋之时,惊讶发现,白子画已然站在廊下,似乎在特意候着他归来。 “东华师兄!” 白子画怔了怔,迎了上去:“你回来了?见到她了吗?” 自那日在河边见了紫薰一面,这半个月来,紫薰闭门不出,拒绝自己的一切拜访。他不肯勉强她,所以竟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东华。 “见到了。” 东华微微苦笑。 “她……还好么?”白子画声音悠悠,带着一种无法遮掩的思念。 “还好,”东华点头:“和在长留比起来,她似乎过得自在许多。” 白子画突然淡淡道:“师兄,紫薰就在梵净山,你和小师弟是早就知道的吧?” 见他开门见山地问话,东华讪讪而笑:“那日紫薰离开长留之后,我和小师弟实在放心不下她的安全,自然在私下寻访。” “这么说来,”白子画的语音清淡,却渐渐透出一分压力来:“你们只单单瞒了我?” 东华不由有芒刺在背之感,嘴角牵起苦笑:“子画,你该知道紫薰的脾气,我若告知与你,恐怕你再也不会得到她的消息。” “你!”白子画的怒气溢于言表:“枉我对你这般信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当初紫薰到梵净山的时候,只是以几语带过发生的事情,说自己与你两相成全,离开之后,两下皆好,檀凡不是不将信将疑的。只是她当时神色憔悴,之后便大病了一场,我们只能先让她养病。” 白子画愣怔:“紫薰,她病了?” 东华“嗯”了一声:“那个时候,檀凡说她寒症复发,足足用了一个月的药,很是憔悴。” 白子画听得心恸,一种缓慢而绵久的伤痛便倾袭上心头,他忽然面色怅然:“师兄,是否你也觉得,我应当顺了紫薰的意,从此两相相忘,各过各的?而非像现在这样。抛下六界苍生,只为了她?这般是否太过荒唐?” 面对他一连串的发问,东华讶然,不知从何说起。 “是不是?”白子画重复追问。当他终于明白了紫薰对自己的意义。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过,便想要付出一切代价弥补,追回自己错失的幸福。他知道,紫薰骄傲而倔强,想要追回她的原谅,至少该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对于白子画而言,离开长留亲自来寻紫薰,他不会后悔。但是作为长留掌门,抛下门中诸事远行千里之外只为了自己的感情,心中并不是没有一点负罪的。这种矛盾,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然而面对东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不!”东华摇了摇头,笑意朗朗:“说起来,我倒觉得紫薰很适合做掌门夫人。她虽出身七杀,却聪明冷静。子画,一直以来,她都拥有这样的能力。她只是更想做你的妻子罢了。对于整个长留而言,失去紫薰,是损失。” “她一直都是我的娘子。”白子画只答了一句。 东华惊讶抬头,白子画眸色幽深,带着点倦怠,语气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她一直是我的娘子。” “一直隐瞒紫薰的消息是我的错。但是,我也实是逼不得已,紫薰曾经威胁过我,若是我将她的消息告诉你,她便去别的地方,我想若是那样,恐怕再无重逢之日。” 白子画静静地听着东华的话,只觉得忽然微微惶惑起来。一直以来,虽然知道紫薰性情倔强,但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只要他来了,紫薰就会原谅自己,跟自己回去的。 如今想着重逢时紫薰的冷漠和决绝,忽然开始疑虑,这样的她,真的还愿意回头么? 白子画若有所思:“似乎,紫薰从来就更愿意和你亲近。” ”是啊!”东华笑答道:“我与之投缘,她一直善良聪慧。” 想起初见,白子画思虑渐深。瑶华树上的少女,在山洞中依偎取暖的两人,为了他孤身独闯长留,这样的紫薰,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逼得她绝情绝义,只为了离开他的身边? 东华和白子画为同门师兄弟,情谊深厚,东华瞧着白子画的情形,忽然道:“我听说你亲自来了梵净山,其实很惊讶。” 白子画点头:“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两个人正要说话,忽见李蒙匆匆进来,回禀道:“尊上,用过午膳,浅夏出门了。” 紫薰和秀莲上了市集不久,便看见身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柳眉微微颦起,回头相望,果见是白子画。 “妹子,”秀莲不悦抱怨道:“这人怎么又跟着我们,我去把他赶开去吧。” “嫂子,算了!”紫薰唇角噙起一抹冷笑:“这条路又不是咱们开的,他想走,难道不行么?咱们还是自走自的吧。” 秀莲看了紫薰一眼,也是笑了笑,便没说话了,两人兀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