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了口气,一把打开门。 却看见李晓彤站在门外。 初禾已经不能明确的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刚送走一个,又他妈来一个。坐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 李晓彤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自己卤的牛肉,想带过来让你尝一尝。” 初禾谨慎的看向她,思索着她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倒是钟尔,看见美女一改常态:“哎呀,你朋友啊,怎么没听你说过?来就来吧还带东西过来。”只听这语气,初禾还以为是她妈在说话。 李晓彤显然没料到,这屋子里的男人和上次居然不是同一个,不过她脸上的讶异稍纵即逝。 “我们准备吃火锅,你也一起吧?”他自来熟的接过东西,俨然一副老友的模样。即便钟尔他们都认识好久了他也没看出这俩女人的微妙。 钟尔倒是一直在夸赞李晓彤的手艺好,那块酱牛肉他喜欢的恨不得和它结婚再生个小酱牛肉。 初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是魔咒吗?怎么她身边的男人每个都对李晓彤有这样的热情? 三个人才刚刚安静坐下来没多久,钟尔就被一通电话给带走了,好像说是参加节目的事情。 走了也好,以前也没见钟尔夸过自己,现在在她面前老是夸一个刚见了面的人。她已经对他俩的友谊产生了怀疑。 其实刚刚一直是钟尔在活跃气氛,他走之后剩下两个人似乎更加尴尬,又或许只有初禾一个人感到不自在,李晓彤已经熟门熟路的去冰箱那拿酒了,“光吃菜也挺无趣的,不如一起喝点?” 初禾垮了一下肩膀,又故作轻松:“那就喝呗。” 杯子里的酒香气诱人,到了嘴里却又有些辛辣凛冽。初禾其实很喜欢这种微醺的状态,就好像是一个内向的人参加了一个假面舞会,酒对她来说就是面具。 “你和李部怎么样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初禾却在心底模拟了好多遍才问的出口。 “哦?那个啊,我们分手了。”李晓彤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刚看了一部狗血的电视剧一样,把自己和发生的一切分界的干干净净,与初禾的慌张无措真是鲜明的对比。 “我对他并没有爱慕之情。”李晓彤接着开口,明明是一句很伤人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连傲慢这次都给柔化了。 没有爱慕之情?没有爱慕之情她当时就接受了他?这句话忽然就把初禾惹怒了,她借着酒劲追问:“李晓彤,你说你为什么老是和我作对?” 李晓彤斜靠在榻榻米上醉眼迷离:“我什么时候和你作对了?” “对对对,你没作对,你没错,都是我不争气我不够好,才能够和李部谈恋爱的期间还能让他爱上你。”她又灌了一杯,“这傻逼还他妈很诚恳的跟我坦白,说他爱上你了。爱上就爱上呗,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对不对?那你说他当初招惹我干嘛呢?本来就没多喜欢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他了。 他大概也腻味了吧,又爱上你了。然后你却他妈说对他没有爱慕之情哈哈哈。戏剧戏剧,狗血狗血。” “你对他还有余情?”她盯着初禾,饶有兴趣的开口。 初禾见此也轻笑了起来,她回应着她的眼神,一字一顿的开口:“你为什么喜欢抢我的东西?” 李晓彤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哑着嗓子:“我只不过是让你看清楚了前任的真实面目罢了。他那种随便就移情的人是不会给你未来的。” 初禾歪歪扭扭的半依在桌子上双手托着微红的脸颊:“合着我还要谢谢你呢?得了,早日认清渣男,早日脱离苦海。干杯!” 李晓彤脚步踉跄的走到她身边,把头靠在初禾的肩上:“谢到不必要,就希望你以后啊,不要再在垃圾堆里找男友。还有啊,我没有想抢你的东西,以前的陆初禾是不怕别人抢她的东西,因为她足够优秀。” 小时候?初禾冷哼了一声,就不胜酒力忽然就歪在沙发上。斜靠在她肩膀上的李晓彤也因此和她一同面对面的倒在沙发上。初禾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轻声道:“以前的陆初禾?你说十岁的陆初禾吗?她应该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李晓彤俯在初禾的肩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抬起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在想什么?”初禾反问。 初禾的肩膀上有被泪浸湿的痕迹,李晓彤一喝酒就哭的习惯果然还是没有改掉。高中毕业的散伙饭,她一个人喝了哭,哭了继续喝。大家都不懂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李晓彤擦了擦眼泪,又回到最初冷漠的状态。就好像当初她已经做好决定孤身跑到一个陌生的北方城市,最后还是又来到了这里。 她改变的是她想得到的,李晓彤站起了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了头:“我还会抢你的东西。” 初禾倒在沙发里,却是全所未有的放松。她抬起右手看见手腕上那道蜿蜒的疤痕,忽然就一个人苦笑了起来。抢就抢吧,最好把她身边一切都抢走,让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一无所有可怜人,顺理成章的找到去死的理由。 —————— 梦里是模糊而又熟悉的呢喃,刻意的想听清楚,却只是徒劳。思维开始不由自主的混乱,幽蓝的海水不断进入初禾的口鼻,窒息感席卷而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不尽的湛蓝与柔凉,转而却又是幽怨哀转的歌声。 歌声妖娆而迷离,让人沉迷混乱的映像与记忆。恍惚中,女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斜斜的拉长。初禾想跟上去,无奈步伐却越来越重。 耳边是呼啸而过风声,像是跌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洞。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中零星闪过尖叫声和哭声加上水花迸溅的声音重叠而来。她感觉到身体的开始像石头一样渐渐下沉, 初禾猛地睁大双眼,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息,寂静的屋子里除了无尽的黑暗,只剩下自己兀自的心跳声。 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想到刚刚梦中咸腥的海水,口鼻中竟然还残留着浓重的咸腥的味道,像是湿了水的铁锈,有一种很怪异的味道。 初禾用双手在旁边摸索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沙发上躺着,黑暗中她找出手机刚解开锁屏,就发现自己鼻涕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初禾定了定神才忽然意识到那不是鼻涕,是流鼻血了,怪不得刚刚一股铁锈味。 她欠起身来,穿上拖鞋打开房门,向着洗手台走去。冰凉的流水不断的刺激着白皙的脸庞。双手捧起簇簇凉水,泼向自己的脸。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刺耳。初禾忽然意识到沈宸好像还没有回来。 管他呢,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初禾洗漱完毕换好了睡衣在凉意中哆哆嗦嗦的走进客厅,沈宸的屋子依旧黑暗一片。饶是如此她还是悄悄走近想要确定他回来没有。但猛然间想到上次不愉快的经历她就有些后遗症。 初禾隔着老远用指尖把门推开了,打开门口的灯按钮后快去的往后又退了几步。她戴上眼镜仔细瞧了许久才看出来他的床上干干净净,并没有睡觉的痕迹。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一个连身份证的都没有的人能去哪里? 想到这里,初禾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白天还好哪里都能坐坐,可这都半夜了,他这样一个人能去哪里?初禾也没多想,慌忙的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开了窗散了散酒味,省的他回来看到这样的意兴阑珊的场面会过度脑补。 初禾打开客厅阳台的门,似乎想从这里的看见沈宸回来的身影。意料之中的一片安静与黑暗。她似乎又失眠了,不同于以往,不知道是喝酒睡早了还是什么,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初禾起身去看了看隔壁,沈宸的床上的东西依旧是丝毫未动。 她蓬头垢面的站在镜子面前,眼袋重的如同挂了个钱袋。那一头乱糟糟的绿头发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憔悴。 万一他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也说不定,或者他穿回去了也说不定。又或许这本来就是个梦,沈宸根本就不存在。 他出现消失又出现的,让初禾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 她又觉得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心是圣母心泛滥了,脑子里两个对立派的小人喧闹不休。仿佛又有一个声音说:走了正好,巴不得这个老祖宗赶紧走。 刚打开门,沈宸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突然出现倒是让初禾始料未及。 沈宸轻瞄了她一眼,才淡淡的开口:“我没回来早吧?” 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饶是初禾反应慢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他以为钟尔晚上会留宿在这里。 初禾突然就想把他关在门外不管了,“收起你龌龊的想法,我们吃火锅就是纯粹为了吃火锅,钟尔饭都没吃就走了。” 沈宸也没理会她的话,只是道:“我能进来了吗?” 初禾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准备出去买瓶酒庆祝一下。” “麻烦,借过。” 初禾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挡住了去路,她看着他淡漠的表情侧身让出一个空间:“你又没钱,昨晚不会是在公园冻了一夜吧。” “你想象力可真不丰富。”沈宸换好鞋子,头也没抬:“当然用你的钱。” ……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初禾转身跟上他:“可是你又没有身份证,现在是法治社会,有钱也没用啊。” “有人借我就行。” “……”初禾被怼的终结了话题。 您老这是有多大的魅力,居然会有人借自己的身份证给您开房? 初禾看着他明明疲惫的神色,却硬是说自己休息了一晚。在脑补了各种狗血的剧情发展后,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沈宸见此,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直接覆盖扣住了她的脸,咬牙切齿一字不落的用初禾的原话回了她:“收起你龌龊的想法。” “没其他事,我先睡一会儿。”他收手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转身时,脸上确实带着不动声色的笑。 初禾在身后小声嘟囔:“有其他事你也不会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