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冷眼扫过姜元靖和蓝氏的面孔:“若是不顺着你们的算计做做戏,又怎么知道我身边竟出了这么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背后还有黑手伸向了玉儿呢!”声音随着她手一同扬起,“带上来!”
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便见膀大腰圆的婆子拖了个被用过行的女使进来,看身上的服饰必然是哪位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了!
人被随意一扔,便软趴趴伏倒在地上。
婆子弯腰粗鲁的拽开遮在她面孔上的发丝,露出的双眼呆滞而惊恐。
元隐眉心一跳,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白溪?她做了什么!”
婆子大声道:“这贱蹄子打翻了烛台,假作安抚玉哥儿,把藏了毒药的蜜饯塞进玉哥儿的嘴里,幸亏哥儿的乳母机警眼神一直没有从哥儿身上移开,及时让哥儿把蜜饯吐出来,这才没让她得逞。”
大约是看出来所有都提着一口气,婆子忙又补上了一句,“哥儿很好,乳母已经哄着睡下了。”
元隐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后宅里的算计竟是如此可怕,连这个一向瞧着伶俐安分的丫头,为了银子竟也是个手段阴狠的。
而这一刻他对妻子亦是刮目相看的。
看起来端庄而柔弱的小妇人,在算计里已经慢慢变得沉稳、能忍、能演、且有尽在掌握的威势,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
或者说,是他们做丈夫的不够称职,拿着“男子不管后院事”做借口,把所有的烦杂理所应当的扔给妻子、母亲,而他们心安理得的一心扑在仕途前程上,汲汲营营。
她们深爱丈夫、父亲,她们懂得、体谅、善解人意,所以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因为她们无处可依靠、可商量。
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哪怕现在看来是假的,可没有办法不去承认,闵静业“被杀”的那几日,他担心妻子,也担心分心而考砸了准备多年的殿试。
她在推他去读书的时候,在真心不希望影响他之余,其实也是失望的罢?
反观琰华和繁漪。
仿佛是繁漪在撑起后院里的一切,可细细究去,琰华从未放她一个人起承受,他总是尽其所能的陪伴于她身边,给予她支持和信任。
元隐心有感愧,觉得亏欠了妻子,他的手扶在闵氏的肩头,轻轻捏了捏,想着给她一点力量,告诉她,他在的。
闵氏听到儿子没事,松了口气,察觉丈夫的手搭在了肩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元隐看着她的笑,是懂得的,却隐隐带着客气。
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丈夫做的已经很好了,尊重妻子、后院里也没什么人。
可这一刻他发现,他与妻子心里的距离正走向“相敬如宾”,这样的“相敬如宾”会让她对他忠诚、热情渐渐失去期待,换句话说,就是他来日把后院塞满了,她也不会有所干涉。
而元隐,并不觉得那是一种美妙的滋味。
看来这个问题,他需要想琰华好好讨教一下了。
琰华被他看了一眼,心里表示很疑惑:“……”
闵氏显然没有在意丈夫那么丰满的心理活动,她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眉目澹澹:“说下去。”
婆子拿出一张纸来,有朱红的画押:“已经审了,这贱蹄子也招供了,是五奶奶拿五百里银子收买她,让她在行云馆里闹开之后毒死玉哥儿。若不被人发现就罢了,若是有人察觉了,就嫁祸给郡君。只是这贱蹄子不吃痛,一遍刑还未行完就什么都招了。”
福妈妈接了呈上给太夫人和侯爷看了,又慢慢传下来,众人过目。
荣氏眸中有凝重之色:“好一个连环计!不管郡君腹中是否有孩儿、是否受害,在清瑶居奴婢已经供认是受云岚指使下下了红花的事实之上,再有玉哥儿被害,一旦有人咬住了郡君……”
冷冷一哼,“即便咱们能相信郡君,也难保这样的消息会不会被人故意宣扬到外头去!那么今日侯爷和太夫人就算不追究所谓的假孕之事,世子和郡君的名声也毁了!清瑶居和行云馆也成了死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