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一股牢房般铁锈的味道。 我有些费力的睁开眼。 双手未被束缚,我撑着床板坐起来的还是有点快,大脑晕眩。 默不作声的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狭小的牢房,简单的床铺,落地的铁栏, 铁栏外的桌上,两个酒醉的男人,一串显然是所有牢房的钥匙。 果然是营造出了一个我便于逃跑的环境呢。 不过此前,有些问题我不得不考虑。 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人柱力,不代表我不知道其他村的人柱力是怎样的。 ——被作为忍村的‘人形武器’,被监视,被畏惧,被排视...... 虽然不知道木叶村会怎样对待之前未有过的人柱力,不过作为‘终端武器’,监视和畏惧是少不了的。且在危险时,负责监视的暗部成员恐怕会先下手杀了我 ——至少不能让‘人柱力’落入敌忍手中。 与不能让白眼、写轮眼落入敌忍手中是一个道理。 我完全能理解。 但不代表我能接受。 木叶于我很重要。 那是生养我的地方。我在那里认识了一生的朋友、同伴或亲人。 我所珍视的人们,为了这个忍村心甘情愿的赴死。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了慰灵碑上。 所以我也将一直守护着它,直至生命的终止 ......这是我原本的想法。 可是我未曾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被最在乎的村子所重视却从心底里排斥的‘人柱力’。 正因为木叶村于我,意义非凡,所以我才不能接受,哪怕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曾经熟悉的人对我心生畏惧与间隔,仿佛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半个怪物。 ......一旦我成为人柱力的事情报告上去,恐怕就没有选择的份了。 这之前,我需要考虑好,是留,是走...... 外面的风,从墙壁上狭小的通风口灌入,拂过坐在床上女子的短发。 从某种角度而言,野原琳坚强的要死 ——如果必要,自残也好,以伤换伤也罢,她从不犹豫。面对敌忍的拷问和刑法,即使失去意识,也只字不吐。 从另一种角度而言,却又脆弱的要死 ——只需在乎的人一个动作、一句话或一个眼神,便足以溃不成军,被伤的体无完肤。 说是窝囊也好,软弱也罢, 有些事情,我不敢尝试,也不愿尝试。 而若选择离开的话,我也必然要叫上蓝冉。 不过若是逃跑了,作为人柱力,不难想象,我会被视为S级以上的叛忍,被追杀。 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知道了‘负责追杀叛忍的暗部的部长与S级以上的叛忍私奔’会是什么表情。 恶劣的想着,铁牢内的女子背靠着墙壁,轻轻哼笑了一声,神色复杂。 外面的这片树林不着边际,清风略过上空,树叶簌簌作响。 野原琳刚被敌忍掠走时,还是清晨。卡卡西与剩下的那名队友拓石,以二抵五,对方身手不俗,他自然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琳被带走。 卡卡西心急如焚。他怎么会忘记带土临终前的嘱托——替我保护好琳。 当卡卡西解决了三个敌忍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拓石被重伤,血流不止,剩下的两个忍者负伤逃走。卡卡西自然没追。 虽然心急琳的情况,但是贸然追上去,不但救不出人,还会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那群雾忍,来的着实诡异。 这样想着,卡卡西先按捺住心中的急躁不安,为拓石包扎,暂时止住了血,但若不能及时得到医疗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大概是五年前带土的那几句话激醒了卡卡西,自那之后,他对同伴的性命甚是看重。此时,拓石虽然面色发白的一语不发,但是卡卡西又怎会放任他不管。 想到琳和暗部部长的特殊关系,卡卡西立刻联络了暗部,并大致讲述了当下的情况,希望联络部报告给暗部部长,让他酌情安排救援。 联络部的人一口应下,然后卡卡西才稍微放心了些,以一句“那么就拜托了”切断了联络。 联络部中,切断了通话,傍边带着牛头面具的男人对刚刚通话的男人,似有不满和疑惑: “相田,蓝冉大人现在不在啊。你怎么随便就应下了?” 被称呼为相田的男人不在乎的应着: “不是还有团藏大人吗。他是‘根’的负责人,蓝冉大人不在的期间,将事情上报给他也不为过吧?” 如果这个叫相田的男人知道,他这一举动会在不久后,遭来灭门之祸,且他自己更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话,他就算是把嘴巴缝上,也不敢这么说。 可惜,他此时尚不知道,所以依旧肆无忌惮,满不在乎。 另一人犹豫了片刻,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也只能答应。 将那边的情况上报给团藏大人,二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团藏沉默了片刻,挥退了二人,并告诉他们,此事不要外传,他会处理。 二人听了,并未多疑,直接退下。 隐藏在一边的几个‘根’的成员立刻在示意下,瞬身至团藏大人身边。 “刚刚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是!”几人的回答整齐划一。 “雾忍村最近一直在研究‘人体试验’而且据说,还抓到了一只尾兽。在这种紧要关头,那丫头被掠去,恐怕,只会对木叶不利。” 几人中似乎是牵头的那人,恭谨的开口:“大人英明!” 团藏睨了一眼几人,最后指派了三人,让其余人退下,然后面色阴沉的安排道: “那个小队的成员,一个也不能留。” “是!” 作为‘根’的成员,他们自幼便被教导‘什么都不要问,一切遵从团藏大人的指挥’ 带着面具的三人立刻奔赴救援地。只是他们要做的,与救援恰好相反罢了。 太阳从东边升至头顶,不时有鸟雀叽叽喳喳的飞过,像是完全察觉不到附近的危险。 卡卡西和拓石等了几个时辰, 期间,琳被带走的方向,有一股令人震撼的邪恶查克拉爆发。 那般庞大的查克拉,纵是相隔甚远,还是令人胆寒,下意识的想要逃走,但脚底都挪不动。 那股映得半边天都发蓝的查克拉,很快消失了,和出现时一样的突兀。 卡卡西早已恢复镇静,按在拓石伤口的手臂已经麻木。 拓石止不住的颤抖,眼底尽是恐惧。而对于卡卡西而言,更多的则是担心。 他的智商一向不低,所以略微想了一下,卡卡西结合着之前的听闻,很快明白了那群雾忍的目的。 于是他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于私,卡卡西不想琳出事。于公,若是琳安然的逃回木叶,对全村都是威胁不说,她终究难逃一死。 纠结之中,暗部的救援人员终于到了。 其中一人立刻对拓石就行医疗,另一个人向卡卡西讲述了‘暗部部长’的作战计划。 听了之后,卡卡西微微蹙眉,但还是略点头。 暗部五人很快带着拓石往一边瞬身,然后隐藏在不近不远的林间。 尽管知道,这样的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卡卡西还是觉得有些不悦。像是感觉到了宇智波蓝冉,并未向传说中的那样在乎琳。 作战计划很简单—— 因为都预料到了雾忍的目的,那么琳稍候必能脱身,肯定要先和卡卡西会合。这时暗部的五人会在后面护送他们,让负责引发尾兽暴走的雾忍无法接近琳,一直护送回村,会由四代火影大人对野原琳进行安排。 四代是他们的老师,想必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说不上来的,卡卡西就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反映着什么。 似乎暗部部长对琳的保护,也不过如此。 可是带土那家伙,可是用尽了他的生命去保护琳呐...... 不过往好处想想,至少琳的性命保住了。对吧? 果然,一股熟悉的查克拉渐渐接近,卡卡西很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一阵紧张。见对方没受伤,心下终于稳定了些。 那女人虽然速度很快,丝毫没有松懈,但照旧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笑容都是懒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我是长得不错,不过逃命的时间价更宝贵哦。”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卡卡西总是觉得,背负在肩膀上沉甸甸的东西,被卸下来了。异常的轻松。他面罩下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不过现在,他还来不及轻松。 说话间,后面的雾忍已经要追上,卡卡西微微一惊,暗自瞥了下暗部隐藏的方向 ——怎么还不阻拦? 而不远处的树上,拓石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表情和平和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会死。 另外几人冲他们之间的一个少年点了点头,示意就是现在。 那少年面具下的脸,有一丝迟疑,神色闪过一丝复杂。但终究是结完印:“神形转换之术!” 像是感觉到卡卡西身体忽然的一顿,正要继续逃亡的野原琳脚下一顿,转身去查看。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卡卡西一只握着雷切的手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野原琳感觉,时间好像被放慢了。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异,又随即了然,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卡卡西’ ——呵,最后竟是被暗部的人摆了一道。 说起来,这山中家的第三个孩子在加入‘根’之前,还会在她于河边清理伤口时,腼腆的开口,和她聊上几句呢。 对方的眼底,在坚定之余,还有着几分不难察觉的愧疚和不忍。 野原琳在心底有些释然的轻笑一下,在对方抽回手后,身体向后跌去。 ——算了,我不怪你。谁让这就是忍者的宿命呢。 只是,没能和蓝冉告别,有些可惜。 不过至少,世界的尽头,还有带土等着。说不定,卡卡西那家伙很快也得跟来。 所以另一个世界里,我也不会那么孤单。 周围,除了方才溅上的血渍,抬头是碧天白云,身处是翠树碧草。 对忍者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生命收尾之地了。 这样想着,本就困难的呼吸一点点弱了下去,野原琳闭上了双眼。 在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前,她似乎感觉到了一阵骤起而暴虐的查克拉, 有点像带土的...... 不,只是有部分相似罢了。 说什么傻话呢。带土他,是死在你的面前啊。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笨蛋。反正,到了另一个世界,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这样想着,我彻底陷入了黑暗。 而黑暗之中,我的身体不断的下沉,仿佛这片黑暗是无尽的深渊。 ......直到,一滴水珠清脆的“啪嗒”滴落在地面上,黑暗中似乎又一点深蓝色如海洋深处的光芒。 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特别照顾了女人脆弱的精神躯体,浑厚,并不太大,一字一句: “小鬼,你的承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