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年牵着她,一直走到半山腰,才肯松开她。
宝乐揉着发痛的手腕,恼恨的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一抬眸,顿时愣住。
在她正前方百十米的方向,有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心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他在这里干什么?
傅廷年静静望着前方,问道:“知道那个墓碑,是谁的吗?”
“我怎么知道。”宝乐语气不怎么好。
傅廷年缓缓开口:“那个墓,是梦梦的。”
宝乐嚯的看向他,梦梦?
傅廷年没有看她,目视前方,继续说:“大哥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其实很深,失去这个孩子,他内心一直在煎熬痛苦中。为了表达对这个孩子的思念。他特地给这个孩子立了一个墓碑。今天是孩子的头七,大哥昨天就说今天要送孩子一程,我带你来,就是要让你看看,被你一直埋怨指责的男人,到底肚子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痛苦。”
宝乐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紧缩。
正前方的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出他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可是,她却能奇异的感受到他的心情一般。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掩饰不住那种悲伤的感觉。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底竟生出一种不忍。
这个无比强悍的男人,只会在无人的时候,独自舔舐伤口。
傅廷东站了许久许久,才终于离开。
傅廷年缓声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对孩子的感情一点都不比你少。”
宝乐知道自己应该反驳几句的,可是声音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如果是在这之前,她一定会认为这是傅廷东在惺惺作态。可是现在,这种想法开始动摇了
因为她知道,她今天所看到的,并不是伪装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动声色的沉痛和悲凉,才是最真实。也最令人动情的。
傅廷年看得出她的表情有些松动,决定趁热打铁,彻底让她清醒过来。犀利而尖锐的说道:“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可是你害怕承认这个事实。要论自私,你才是那个自私的人,拒绝面对现实,一意孤行的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孩子有残缺,或者被病痛伴随一生,谁来负这个责任?大哥所做的,既是对你负责,也是对这个孩子负责。”
宝乐的表情有些呆滞,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伤心的泪水一串串往外冒,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到地上。
在仓库里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像一场噩梦,但是因为腹中宝宝的存在,她都坚强的挺过来了。
因为赵勇和毒品的关系,她觉得她的世界观轰然崩塌,所以当这个孩子也跟着失去的时候,连最后的希望都跟着破灭,她才会那么的无法接受,甚至快要崩溃。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向傅廷东。
而事实上,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赵勇,他甚至不用趟这趟浑水。
只因为,她潜意识里本能的抗拒承担这部分责任,她承受不起。
她想到了傅廷东为她所做的一切,想起他们所有温暖美好的瞬间,想到这些天她对他无理取闹的埋怨和指责,越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傅廷年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可能还活在自欺欺人里。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彻彻底底崩溃了,直接放声大哭
傅廷年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大哭,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哭成这样。
不过,他却很体谅的守在一边,没有打扰她的哭泣。同时还感到一丝宽慰,能哭,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真的心如死灰,无论他如何煽风点火,她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好好发泄一通
傅廷东离开墓园后,心情一直十分沉重。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开车逛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别墅。
有几天没有见她,心里既是担心又是思念。他想,他就来看她一眼,看完就走。
车子停下,他抬头看到她楼上的房间亮着灯光,感到一阵意外。他以为,这个点,她应该已经休息了。
傅廷东来到她的卧房,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没想到竟然拧开了。
她呆呆坐在飘窗的大理石台子上,双手抱膝,脑袋靠在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廷东轻轻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宝乐仍旧头埋得低低的,不说话。状序岁圾。
傅廷东觉得不太对劲,扳过她的小脸,发现她满脸的泪。
他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尖锐的痛了一下。他弯腰蹲下神,痛心的说道:“宝乐,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你说我会不得好死,那么就用不得好死来当做对我的惩罚。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心难过,你这样不仅是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我,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宝乐听着他的话,一股酸意涌上鼻尖,眼眶热热的。
她紧紧的抱住傅廷东,泪水打在他脖颈的肌肤上。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傅廷东,我问你,你为什么爱我?”
傅廷东怔了怔,缓缓道:“爱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宝乐不死心,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