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铮侧头打量着面前,即便是站着也才比自己高出没多少的小个子“男人”。 由于之前被几个镖师挡着,屋子里的烛光也不够亮堂,乔铮没看真切,当人现在实实在在杵在他的面前时,乔振可是使足了吃奶的劲才忍住没笑出声。 “小男人”的脸微圆,鼻子不大,有些小巧但也还算挺。至于嘴巴,乔铮眼里的笑点之一,就是对方嘴上硬生生装了两撇细长的胡子,可就算半瞎子也能看出这胡子是假的。 至于“小男人”的穿着,自然是笑点之二。原本人就不高,娇小的身体裹在显然不合体的灰褐色镖师装束内,看着人都是晃里晃荡的。 如果说这个在乔铮眼里毫无特色可言的“小男人”,硬要在他身上找出点出彩的地方,就只能是他的眼睛,也是乔铮看到的最大的笑点: 如此黑亮,清澈,灵动,有生气,甚至可以说很漂亮的眼睛就该长在可爱的女孩身上,可是现在却偏偏装在了一个只会靠蹩脚的化妆技术伪装年龄,却怎么也无法掩盖其实顶多是个不超过十四,五岁少年的脸上,而这少年此刻还摆出一副“我是你长辈”的模样死死盯着乔铮。 虽然没有笑出声,乔铮却也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眉梢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好端端地你傻笑什么?问你话也不知道回,”小个子“男人”看着乔铮脸上的表情,脸上两道长长的细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双手不满地交叉在胸前, “难道是你的脑壳子有病不成?” 你这不懂事的小屁孩,说谁脑壳子有病? 乔铮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坐在上首的刘广元嘴里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后沉声道, “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退下? 早就想离开这个房间的乔铮听了这话如临大赦,立刻抬腿就站了起来,并得意地看了看身旁明显“缩水”,矮了一大截的少年。 “白长那么高,傻不傻?我们当家的是让我退下,又不是和你说话。” 矮个少年放下摆在胸口的手,对着乔铮撇了撇嘴,猛一扭头,几步走到了刘广元的身旁站定。 ————小娘炮!要不是我不想惹事,赶紧走人,瞧我不给你好看。 莫名被人嘲笑傻的乔铮,对着少年的背影在心里没好气地嘟囔了几句,才将头转向乔一庄。 “大伯,既然你们长辈要说话,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屋了?” 反正已经站起来,不打算再重新跪下的乔铮索性破罐子破摔,让刘广元因为他礼数不周而厌恶是最好不过的,但凡能退了婚,乔铮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 “你啊!”被突然蹦出来的少年打断说话的乔一庄愣是发了一会呆,这会儿看到乔铮还没等两家的长辈开口就自己起了身不说,居然还张口就提出要走,一肚子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又冒了上来。 “不是让你少说话,少说话,还不给我跪下,”越说越来气的乔一庄冲上了前,打算把乔铮再次摁倒在地。 看到乔一庄气势汹汹向自己扑来,乔铮以为对方又要抽自己的头,才刚举起手要躲避,就听刚才那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少年的身影转眼功夫已经站在乔铮和乔一庄之间,并且抬起了手,作出一个阻止的动作。 “乔老爷子,你别打他!这总是打头,人就算原本不傻岂不是也被打傻了?” “这位是?”乔一庄放下手,呆呆地看向刘广元,他也有些纳闷了,这个少年是何许人也,竟敢当着镖局当家的面连招呼也不打就屡屡跑出来。 咳咳~~ 刘广元又不停咳嗽了两声, “是犬子,也是不懂规矩,乔大哥不要见笑才是。” “原来是刘小公子,不过,瞧着和广元兄弟你也不是很像。” “是啊,是啊,他也是随了他娘的五官。” “哈哈哈,这倒是和我们阿铮挺有缘的,”乔一庄抬头大笑几声, “回头说不定两人也能拜把子成兄弟。” “我才不和傻大个做兄弟。”少年斜了一眼乔铮,又跑回到刘广元的身旁。 原本看到少年跳出来帮自己,乔铮到有了些感谢之情,可听了对方的话,立刻也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我也不和小屁孩做朋友。” “你刚才说什么?”听到乔铮哼哼,少年的眉毛又竖了起来。 “啥也没说。” “没说最好。” “行了,”刘广元板起面孔,瞪了一眼儿子, “你不要再说话。” “乔大哥,你刚才说阿铮有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广元兄弟,阿铮他,”坐回到自己位置里的乔一庄一五一十叙述起侄子如何帮县里来的官差一起捕捉逃窜到大桥镇的一个既劫财又劫色的汪洋大盗,并且在救下镇上被当人质的少女后,和歹徒一起滚落下山头,歹徒头撞在大石头上当场毙命。 “阿铮虽然头上没事,可胸口挨了歹徒一刀,被大家抬回镇上已然奄奄一息,大伙儿请了最好的大夫来救他。” 说到这里,乔一庄想起那日的情形,眼圈不由红了。 “那后来呢?” 虽然众人都看到此刻乔铮好端端地站在屋子里,可听到这里也是都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刘家的少年,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乔铮后,忍不住喊了出来。 “后来,阿铮终究没救下,就这么走了。我给他备好了棺材,找人抬去埋葬的时候,一个抬棺材的汉子没走稳,连带着其他的人也跟着倒下的时候,”乔一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棺材被踢开,阿铮自己爬出来了。” “难道是诈尸?” “有鬼?” ....... 两个青年镖师立刻将手放在刀柄上,护在刘广元的身前。 “大家不要惊慌,阿铮当时虽说是被鬼附体,可是我们用狗血已经驱走邪祟,现在阿铮就是阿铮,只不过脑子怕是在鬼附体时受了点伤害,经常会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话罢了。”乔一庄说着话,满脸诚恳地望向刘广元, “这事我和广元兄弟你只字未提,是我不对。现如今你也见到了阿铮,虽说我兄弟当年和你家订过娃娃亲,可阿铮的身体毕竟被鬼附过体,你要是心里膈应我也能明白。” “这样吧,大家都是直肠子,有啥说啥的人,今儿就给个痛快话,咱阿铮你还能接受他做女婿吗?” “大当家的,鬼祟说不定还会来,怕是对咱镖局不好。”刚才还伸出大拇指夸乔铮的五短身材的汉子低头对着刘广元耳语了几句, “张叔说的在理,这亲事还是缓缓再说。” 听着另外几人的小声附和,刘广元摸了摸胡子没说话,只将目光投向张戈,而后者的马脸上却毫无表情。 乔铮看得出张戈这人在刘广元心里的份量,想到刚才对方还质疑自己,如果此刻能开后说个“不”字,婚事一定能告吹。 “我被鬼附体过,到今日今时还能感觉到鬼常在身旁转悠,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上了身,这要是以后娶了刘小姐,万一伤到她,怕是天地不容。”乔铮在心里为自己此刻补上的话不停喝彩,同时满怀希望地看向张戈。 退婚的事就看你了,大叔! “乔小哥不畏生死,救人除匪在先。如今明明可以隐瞒病情,却主动告知,诚信在后。刚才我说他不能吃苦的话这会儿收回。至于这被鬼附过体的女婿是否中大当家的意,还是要大当家自己来定夺,我老儿能说的就四个字。”张戈却并不看乔铮,反而头转向了刘广元。 “哪四个字?” “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