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理又愁又气的幽怨到:“那你轻点来。”
随后,王理的惨叫声惊起了醉乡楼周围所有的鸟儿。
王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祁易奚伸腿坐在了自己的位上,斜倚在酒桌边,衣襟散乱,悠闲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满脸是对酒的沉醉。
小窗边微风一吹,酒香药香四处飘逸,他又举起了一杯饮下,清香与辛辣在口中混杂,后又变为甘甜之味,不由叹道:“好酒!”
“哎,你和那个乐曲郡主有一腿吧?”王理凑过去头,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祁易奚举着酒杯,白眼睱他,悠悠道:“之前在边境十三县那场仗,在东越和谈时的一面之缘而已。”
“这样啊,”王理伸回头,给自己酌了一杯酒,“不过你若是和东越有了亲,宫里贵人定是高兴的。”
祁易奚饮下,不想答便闭上了眼。
王理也饮下酒,将酒杯置在桌上,“我不想去禁院,我想待在长安。”
祁易奚睁开了眼。王理接着说:“我这人又无大志,便想在长安当个纨绔子弟,陪在爹娘身边。”
“哪有什么大志,不过是每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罢了。”祁易奚坐起身,给王理斟酒。
“我爹肯定让你带我去军中历练!”王理饮下酒。
“我与他建议先让你成为修行者,有了自保能力再去军中。”
“怪不得他让我与你一起去禁院。”王理自斟,“我又不是你,少年天才,长安之望,姨夫是当今圣上,舅舅是常威将军,十八岁就带兵打仗,两年逼退蛮夷族几十里,一年打下东西边境十三县,西凉最年轻的知微境修行者……”说着话的功夫,王理又饮下了几杯。
祁易奚制住王理继续倒酒的手,说:“我问问你,我在知微之境停留几年了”
王理掐指一算,答:“六年之久了。”
确实,祁易奚十岁入境,十二岁时突破御物境,十五岁进入知微境,西凉所有修行者都对他期许满满,认为他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的西凉修行者中,唯一可能超过轲哲的年轻修行记录的超越者,奈何往后三年都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也就对这位最年轻的修行者不抱希望,人们也都认为可能是上天不再眷顾这位少年天才,终于给了他修行的正常速度。
“那你还是威震边境的将军啊!大不了就是以后不再走修行这条路了。三年荡平边境且如此年轻,你舅舅也比不上你吧。”
“子非我,安知我之愿。”祁易奚又喝下一杯,“三年未有突破,在这长安城中待的闷,不如为国做些贡献,才选了行军打仗这条路,看看外面的世界,清清我的六根罢了。”
祁易奚回想起当时姨妈心疼他如此一个白净的小公子去边塞历练,拉着他哭哭啼啼,舅舅却乐意带他去打仗,二人争辩不休的场景。
他那时面容清秀,似是个白面书生,即使修行已不再被称为天才,那长安城中追他的小姑娘能从青龙门排到白虎门。打仗归来,也不似从前那么白净,眉眼之间多了英气冷峻,意属他的小姑娘也就更多了。姨妈想着他的亲事,他都一一拒绝,这些小姑娘都千篇一律的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实在是没有能让他一眼定终身的。他一直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十岁那年刚入宫面圣,他在一个已经废弃甚久的小院中遇到了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只不过那个人只是画中人。
他在边塞待的很苦,但很开心。当时初入军营,几乎所有人看他儒雅瘦弱,有没有的都踩他两脚,舅舅分了他八百士兵,让他练一练手。他一下没收住,带着少数兵长途奔袭,生擒了蛮夷族族长的兄弟淳于涟。
消息传回长安,全城欢庆。蛮夷欺西凉已久,如今他为西凉雪耻。军中上下也对他十分佩服,他却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于是他研究蛮夷文化与布兵,仔细学了学兵法,两年时间,边学习边实践,竟将蛮夷逐出几十里。但他还是患得患失,准备回长安重新走修行之路时,舅舅也正好出了难题,蛮夷这边不可松懈,与东越边境的十三县却遭东越强行霸占。于是他又带着兵打了一年,解决了十三县的问题。终于,回了长安。
人人说他是个奇人,即是个英气少年将军,却又是个慵懒散漫额纨绔子弟。他可是个苦出身,十岁之前姨妈尚未得宠,他也天天厮混在乡下。后来姨妈得宠,他才去了长安,就算是在长安,也是一直呆在府中静心修炼,长安城的路,他还真的不熟。只不过打仗这几年,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休假时回长安自然是要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
仙阁的千玉姑娘出了难题,答出者才可见她一面,每个人的问题都不相同。他今日便去碰碰运气,虽说他也不是好女色,大致也是觉着有趣才去溜一圈。但这一问,确实让他心中有所思,千玉姑娘问他“心中所缺”,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拂了衣袖就离开了。
“醒醒,醒醒。”王理在他面前晃着手。“你又饮了十多杯!可别是醉了,我还要抬你回去。”
他一笑,“今日不醉不归!”
窗外的烟火颜色各异,花样也不同,快速的在黑夜中炸开,又似不曾存在过一般的消逝。
长安繁华的街头,两个女孩在人群中穿行,像有人在后面追一样。
“宴子,我们歇会吧,我跑不动了我……”
“仙阁就在前面了,坚持一下。”
“后面也没人追,咱们就走着吧。”
“不行不行,万一乐曲姑娘没拦住,咱们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二人跑着跑着,后面的小九体力不支一下摔在了后面。黎宴赶忙去扶小九,小九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真的不行了,一路跑来我命都少了半截。”
黎宴见小九也实在跑不动,后面也没人追,一时半会应该是没事的,于是蹲下喘着气,“咱们走着吧,一直坐着和等死没差别。”
小九呼吸几口大气,一拍大腿,笨拙的爬了起来。
黎宴和小九走在人群中,小九揪了揪黎宴的衣角,问:“宴子,你和那个漂亮姑娘说了些什么啊?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黎宴挠了挠头,答:“大致是志趣相投吧,说到她心坎里了。”
“那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啊”小九好奇的眨着眼睛。
“害,不过是问了问他们国家的习俗。她为何要带着面纱之类的。”
“她为何要戴面纱啊?”
“因为,”黎宴停下步,“她奇丑无比啊!”并突然面向小九做鬼脸。小九吓了一激灵,黎宴看到小九被她吓到,哈哈大笑起来。
小九傻傻的说:“太可惜了,我看她其实遮了脸还是个美女的……”
黎宴停下笑,拍了一下小九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我说什么你也信啊,傻胖九。”
小九一脸委屈,低下头揪着衣角。黎宴摸了摸小九的头,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他们国家的习俗,女子未出阁前都要遮住脸的。”
“啊?那也太惨了吧。”
“所以我就感慨了两句,女子的命运不该被世俗腐朽的规矩所限定,鼓励她冲破枷锁。不过咱们西凉就是民风开放,男耕女织的好地方,咱们就不用担心这些啦”
“算了吧,那日隔壁巷子的李媒婆不是还上门来说亲,被你大棒子打了出去。”
“李媒婆?她那是想赚钱!咱们两个这姿色,能唬得住谁啊。”
“但是黎叔也说过啊,再过两年就给咱俩找个好亲事,还说咱们这辈子就有个依靠了……”
“谁说女子定要依附男子而活的!那这些日子我和你还不是扮成乞丐在街上赚些活计,也能养活自己啊。”
“可我那也是心疼黎叔,他每日做那么多的木匠活,况且小九还吃得多,心里过意不去。”
黎宴拉起小九胖乎乎的肉手,指着她的手心问:“你说说这是什么?”
“这是手心!”小九骄傲回答。
黎宴嫌弃的敲了一下小九的头,“这是掌纹!”
“可它也是手心啊。”小九悄悄的嘀咕,“好啦,我知道了这是掌纹!”
“你看掌纹是不是曲曲折折的,宛如人的人生命运般。”
“这样说来,是像的!我见过街边算命的也是看手相!看的就是这个!”
黎宴实在被小九的天真无邪逼得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生命运现在就握在你掌中。”她将小九的手合住,紧紧的攥成了拳。
小九傻傻的眨了眨眼。
“你迟早会明白的,我现在和你讲太多也没用。”黎宴松了手,大步向前走去。
小九看着自己的小肉拳,若有所思的自喃道:“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再抬头时,看到黎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赶忙小跑追了上去。
夜空中绽放着今日的烟火礼花,月光依旧,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抬头观看着一视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