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后,君已白发。”
“伊仍青丝啊。”
她四散为一道紫色的流萤,消融在空气中。再睁眼时,慕央已回到幽冥境。
一片紫色的彼岸花淹没了她的脚踝,她侧身躺下,忽觉有些许疲倦。不知未来,苏幽会如何,慕忘又会如何?
她摇摇头,也许,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终将会再次相遇,我们也会相遇。
但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困意袭来,她缓缓合眼。缥缈虚无的幽冥境中回荡着歌声,几分空灵,几分凄凉。慕央的身影融在那片紫色的彼岸花海中,沉沉睡去
万物春生,花开正好。
风城的静安阁内,一个小女孩正站在红叶树下,专心致志地捡着红叶。男孩提着竹篮,跟在她身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慕思琰,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又刻意躲闪起来。
慕思琰将自己挑选的最后几片红叶放入竹篮中,声音糯糯道:“这些应该够了,回去可以给父王做红叶糕。”
言罢,她拿过竹篮,交给一旁的小素,而后拉着君梦泽走到阁外的空地中。慕思琰手心红光一动,赫然出现一把短剑。君梦泽也拿出他的剑,在风中一扬,无数红叶顷刻退开数丈。
“看招!”慕思琰提起短剑,朝君梦泽袭去。
君梦泽微微侧身,竖起剑一挡,而后顺势向下转,招式之间,只守不攻。君梦泽平时看起来有些呆板,然而一旦剑在手中,立刻变得意气风发。他严肃地皱起眉头,苛责道:“太慢。”
慕思琰发出一声稚嫩的清喝,掌心又多了几分灵力,破开气流朝他攻去。君梦泽再次避开,手中剑犹如龙蛇灵动,只听几声兵戈相交的脆响,便将她的剑形一一打乱。
红叶飞扬之间,二人的身姿合而复分,灵力四处动荡。
君梦泽的剑身轻轻在慕思琰的手腕处打了一下,本该断了她的灵力,却意外没有效果。慕思琰手中剑仍紧握不放,回手一转,竟反将君梦泽的剑挑飞了。
“你故意的,我明明打不过你。”慕思琰抿着小嘴,显然生起了气。她知道方才君梦泽打她手腕的那一下,完全可以击败她,但是没有,因为他在让她。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别人对她的照顾谦让。她歪过头,面色微寒,不再理会君梦泽。
君梦泽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了想,立刻跑到一旁的草丛,揪起那只正在熟睡的小狐狸,往慕宝怀里一塞。他道:“给你。”
温绥不满地嗷了一声,被君梦泽揪着太让人呸!太让狐不爽了!好像他很早以前就感受过似的。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君梦泽,就双腿打颤想逃跑。
慕思琰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只是紧紧抱着温绥不语。那委屈的模样让君梦泽生生愣住,他有些慌张道:“你别哭我、我”
“谁哭了!”慕思琰努力忍着泪水,就是不肯在他面前流下来。
“好好,那”
温绥见小主人受欺负,忽然微蹲、弹跳、临空而起!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过千百遍。白狐窜到君梦泽手上,狠狠咬了他一口!君梦泽微惊,他眉间颦蹙,却不喊疼。
慕思琰措手不及,愣了片刻,才慌忙将君梦泽的手抓过来一看。见上面牙印深嵌,一块通红,她气得直跺脚,愤愤朝温绥喊道:“你是猪吗?!”
温绥很认真地嗷呜了一声,答:“我是狐。”
三月春风拨落英,花香正甜,笑意犹浅。
几片红叶坠下,层层叠在他们的肩上,时光安静而漫长
风城犹然是那红叶不息的风城,海晏河清,子民安逸。唯销魂殿内,琴声不断,夜夜痴缠。十年后,闻风城之主慕忘忽然离城,不知去向。其女慕思琰继位,苏幽辅之。
前尘过往,其间哀怨,无人知晓。终究是尽留予说书之人:
有风城,未央尘梦,凡生迷起三迭。遇红颜祸生心劫,情定以求凰乐。声切切,作凄别,初心后意双难抉。明明簪孽。听剑断琴斜,嘶嘶锦裂,天地一场雪。
无来路,寂寞弦歌烈烈,心忧天下谁解。痴人算尽三千界,乍起风云惊夜。生死绝,觅神血,终究百算成空灭。独留江月,叹孰与同偕,雪息风歇,红叶葬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