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老娘呢?!” 这一声怒斥吸引了诊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三人所在的角落,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小姑娘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嘛,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 沈琮也没想到兰素反应这么大,皱着眉头退后了一步,摆手说道:“别冲动,我只是说他治不了,没有说别人不能治。” 这么一说,杨依依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脑子转的很快,心道这人肯定还有其他学医的朋友,希望之火又熊熊燃烧,先前的失落感顿时荡然无存,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激动的问他:“您是说我的眼睛能治好吗?” 沈琮对她笑了笑,柔声说道:“是的,不过我只知道有谁能解决你现在遇到的问题,但那个人现在人在北京,愿不愿意来上海我还不能保证。”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杨依依怎么肯轻易放弃,连忙摇头说不必麻烦那人千里迢迢的过来,自己可以去上门求诊,绝对不会让他为难。 话音刚落,兰素在一旁不乐意了,嚷嚷说你都已经看不见了,去啥北京去北京,能自己走出医院大门都是神仙显灵,这样吧,我先出10万,让那位医生先过来,治疗费用另算,不会让你们吃亏。 沈琮对兰素摆摆手,对她开出的价码似乎不感兴趣,走到砖家桌子上取来纸笔,写了个地址递给她,告诉她后天下午三点带着杨依依去找他,他会去联系那个朋友。 兰素接过纸条,听到后天这两个字就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再催促一番,杨依依在她背后轻咳了一声,顿时翻翻白眼把话又咽了回去。 在其他病人怪异的眼神中离开这家医院,兰素心里已经不爽到了极点,但在杨依依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碎碎念地咒骂那个不靠谱的砖家和沈琮,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沈琮?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能在哪听过,不过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还是换家医院吧,那家伙肯定不靠谱。” 杨依依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她还会看人面相,更何况论起不靠谱,那可一直是她兰素的代名词。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去别的医院看看是应该的,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保不齐沈琮是在骗人呢,毕竟从兜里掏出个“墨锭”来比划几下就有了结果,实在是太草率了点,整得杨依依心里也没底。 两人用一整天的时间辗转去了几家有名的医院,各方面的检查做了一大堆,忙活的身心俱疲,却始终没有得到准确的诊断,只是要杨依依入院观察。 没有办法,两人商量后决定先在医院住下,若是等到明天还没有查出病因,就去找沈琮试试运气。 兰素在去过的医院里挑了环境较好的一家,离市区挺远,依山傍水,病房是一人一间,各种硬件设施齐全,住起来也还算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之所以选择这家医院,主要是因为沈琮给她们的地址就是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两人待在这儿也有点儿守株待兔的意思。 然而这里周边人口比不得市区,说是在上海,可地方都靠近嘉兴了,若不是有车载导航规划路线,两人都不知道在这么偏的地方还有一家医院。 可医院再好也比不得家里,杨依依心里难免有些难过,话也少了许多,兰素就不停的找话题,尽量不让她沉默。 搜肠刮肚一番,兰素把她知道的所有娱乐圈花边新闻、校园趣闻、朋友圈怪谈全都讲一遍,终于再找不出话题了,气氛慢慢变得尴尬,沉默了一会,兰素叹口气说:“要不还是联系一下你老爸吧,他不是生物科学研究所的吗?应该会有办法吧?” “算了吧,我爸是搞科研的不假,可他是研究海洋生物的啊,我一活生生的陆生两脚兽他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杨依依也不是不想让她老爸帮忙想办法,只是在两天前,也就是他旅行后的第二天就父女二人就断了联系,之后只收到了一封报平安的E—mile,回信后却再没有回音。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在国内也没有什么亲人,一直以来都是跟着爸爸生活,所以治疗眼睛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好在有兰素一直在帮她,很够义气。 医院里病人不多,许多病房都是空着的,而且走廊里安装的是声控灯,在后半夜里漆黑一片。杨依依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乌漆嘛黑的,自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躺在床上渐渐入睡,可兰素就不行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独有点怕黑,人生地不熟之下更是如此,只能把病房所有能开的灯都打开,强迫自己不去看门外。然而人就是会自己吓自己,越是不让自己看,心里就越会瞎想,什么妖魔鬼怪都住进心里了,反而会更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杨依依现在看不到了,自己就得把她那份坚强也扛在肩上,连这都害怕,那杨依依岂不是更害怕?一念至此,不由得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真是没出息! 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本想做出个不屑的眼神壮壮胆儿,没想到在病房门嵌的玻璃上竟然贴着一张人脸!那张脸一半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在屋内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十分诡异,兰素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要知道这时候走廊里的灯还是灭的,什么人走路会不发出声音?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兰素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刚要摇醒睡着的杨依依,突然门外那张脸歪了一下,嘴角上扬,竟然是在冲着她笑,门被缓缓打开,紧接着一直亮着的灯啪的一声灭掉了。 在病房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兰素炸了毛,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尖叫,情急之下,她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电水壶,对着门那边用力的掷了出去。 不锈钢的电水壶质地坚硬,力道使出来,对毫无防备的人来说杀伤力可不小,这一掷在破空声中正中目标,砸出一声惨叫。 杨依依被先后两声惨叫惊醒,猛得坐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撑,她这一伸手刚好拍在蜷缩着身体趴在她旁边的兰素撅起的屁股上,吓得两人同时一个激灵。 “啊!” “啊!” “啊!” 三声惊叫响起,除了她们俩以外,还夹杂着一个男性沙哑的嗓音,杨依依和兰素瞬间闭上了嘴巴,她们俩是因为被彼此吓了一跳,声音尖细,带着一丝惊恐,而那个男声却充满着戏谑,惊地两女冷汗嗖嗖的往外冒,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兰素实在忍不住了,咬咬牙转过身来,壮着胆子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照过去,只看到一个在脑后扎着辫子的男人在倚着墙揉胸口,手里还抱着个电热水壶,看样子被兰素“乾坤一掷”砸中的人就是他。 那人被白炽的光亮照在脸上,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挥挥手说道:“沈琮找来的人就是这种货色?胆小也就罢了,还敌友不分,到时候又是个扯后腿的。” 一看到这个人,兰素的胆子立马就提上来了,利落地跳下病床,赤着脚抄起高跟鞋追着那人一通乱打,打得那人毫无坏手之力,惨叫连连。 杨依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出了什么医患纠纷,不过听起来惨叫的一直是男人,想来兰素没有吃亏,所以也不着急,慢慢摸索着下了床。 不敢往前凑,杨依依就站在床边大叫几声:“都别打啦!别打啦!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 她一说话,兰素还真就停了手,白了那人一眼,穿上高跟鞋把灯打开,揪着那人的辫子将他拖到杨依依面前,介绍道:“没事儿,这是我老爸一朋友的儿子,名字记不清了,叫他勺子就行,一个好吃懒做的穷鬼。” “啊?”杨依依一愣神,没想到兰素在这儿都能碰上熟人,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交际面果然不是自己能比的,勉强挤出微笑点点头,就算作是打过招呼。 “你好,我叫秦珩,不过这名字一般没人叫,你就跟兰素一样叫我勺子就行。” 勺子对杨依依的尴尬毫不在意,自我介绍的语气很是亲切,但是神色间透露出他对杨依依并不上心,充其量走个过场,说完就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冲着兰素说道:“你跑这来做什么?” 兰素扶着杨依依坐到床上,把自己的高跟鞋脱了盘腿一坐,模样像个地主婆,搂着杨依依的肩膀对他说:“这是我哥们儿,死铁死铁的,有个叫沈琮的让我们过来,说是能治她的眼病,哎对,你知道那家伙什么来头吗?” “沈琮什么来头?”勺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冷笑连连,眼神轻蔑的说道:“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跑到这儿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哎?我就奇了怪了……兰素,你缺钱吗?插手这种事儿干什么?” 兰素被他一连串的嘲讽说得莫名其妙,神色不善地说:“你把话说清楚,我插手什么事儿了?” 勺子伸腿从裤兜里掏出烟来点上,吸上一口说道:“女孩子别那么重的好奇心,天一亮你就带着你的朋友走,直接回家,这两天别出家门。” 说完他扔了一串车钥匙给兰素,起身就要走。 这时候兰素的脾气又上来了,心说你装成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给谁看呢?用力把车钥匙往地上一丢,冷哼一声赌气说:“别说我朋友的眼睛还没治好,就是治好了,这事儿我也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