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木兰神秘兮兮地拉着方孟孟走到她的房间,方孟孟笑着问“你莫不是又闯祸了?说吧,这次让我怎么帮你瞒姑爹。”谢木兰换上一副审视的模样,“这次可不是我的事,孟孟,我要审问你。”方孟孟自然不明白谢木兰唱的是哪一出,只好说:“一天天跟着哥哥胡闹,他是警察局的副局长,你是什么?谢处长还是谢警官?就要审我。” “说,刘博彦是怎么回事?”谢木兰单刀直入地问,方孟孟想了想,“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谢木兰显然不相信,“难不成你连我都要瞒着?”方孟孟无奈,“你就一天天听别人胡说吧。真的只是朋友,我从不说谎,你还不信我?”谢木兰此时是来了兴趣,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方孟孟,又问:“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真没喜欢的人?这太奇怪了。” 谢木兰不知道卢嘉杭的事,所以才会这么问,方孟孟被她的问题逗笑,又正色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谢木兰:“竟胡说八道,日本人早就被赶走了,你还打算灭谁?”“那就追求理想和真理。”方孟孟说,谢木兰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不开窍?那个刘博彦我听说过,是刘议长家的小儿子,没什么不良嗜好,是个进步青年。” “你听谁说的?”方孟孟问,“年纪轻轻,就这么长舌。”谢木兰故意压低声音说:“我偷偷听到小哥和大爸的对话,是他们说的。”“啊?!”这下子方孟孟是真被吓到,“他们怎么知道的?”谢木兰一脸坏笑,“我就知道有问题,你还瞒着我。”方孟孟摇摇头,“我真没瞒着你。我要是真有什么,自然会告诉大家,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几天前,李宇津:“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方小姐?”刘博彦无奈地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宇津:“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刘博彦:“如果事情不是你我想得那样子,说出来就意味着自掘坟墓。”李宇津沉思,半晌才开口说:“方小姐不是那种会跟男同学走得近的性格,你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刘博彦心里面仍旧没底,“或许在她心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李宇津又换上了他一贯的无所谓模样,说道:“你们之间本来就是你更喜欢她一些,与此同时就意味着你要付出更多,任何方面。”“我知道你的意思。”刘博彦说,“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李宇津拍拍刘博彦的肩膀,“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据我所知,好像伯父伯母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刘博彦疑惑,“谁说出去的?”李宇津耸耸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家都在同一个北平城,伯父和方行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有不少人看着。”刘博彦皱着眉头,显然他不希望消息传得这么快。李宇津继续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发愁,反正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况且你现在不也是没什么办法,倒不如让现实帮帮你。” “万事都讲究一个时机。”刘博彦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李宇津嘴角带着坏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做事一向百无禁忌,而且还不打算改。”刘博彦对李宇津自然是了解的,微微笑笑说:“希望一切都能够如你所言。”李宇津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人生啊,还是自由自在地一个人最好。” 刘博彦回家时,刘瑶章和刘太太都坐在客厅,显然是在等他。刘家一共两儿一女,大儿子已经成家,住在外面;二女儿远嫁南京,偶尔回家探望父母;小儿子就是刘博彦。“回来了?”刘太太问,表情还是一贯的温和,刘博彦也换上笑脸,“爸,妈,我回来了。”“坐过来。”刘瑶章说,刘博彦先去洗了手,这才坐在沙发上。 “说说吧。”刘瑶章说,“说说你和方小姐的事。”还好有李宇津的通风报信,刘博彦现在也不算是过分惊讶,定了定神说:“北平几所大学之间时常有联校活动,我是在其中一个活动里偶然认识方小姐的,后来便成了很好的朋友。”“方小姐?”刘太太问,“我记得方行长家里有两个小姑娘,博彦,你说的是哪个?” “是方孟熙,另外一个是方行长的外甥女,叫谢木兰。”刘博彦回答。刘瑶章毕业于北京大学,刘太太毕业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曾都是进步青年,思想先进,对于儿女的亲事也一向开明,并且鼓励自由恋爱。“方小姐啊。”刘太太说,她随着刘瑶章出入政界,对于其他要员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刚才问刘博彦也不过是再确认一次。 “只是很好的朋友?”刘瑶章问,刘博彦心里一紧,现在是应该承认还是否认?无数个想法在心中碰撞,又夹杂着李宇津的话,是个袒露心意的好时机吗?显然还不是。“对,但是我希望将来能够更进一步。”刘博彦回答,措辞已经足够小心翼翼,显然是既想告诉父母他和方孟孟之间的关系,又不想让他们参与进来。 “方小姐的态度是?”刘太太问,她一向溺爱小儿子,对他的感情自然无比上心。刘博彦想了想,回答道:“她和我一样。”这个回答自然是让刘瑶章和刘太太都有些惊讶,显然这次刘博彦十分上心,再也不是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刘瑶章:“我们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方行长那里也应该知晓,既然你和方小姐都有这方面意向,我和方行长要谈一谈。” 刘博彦没有阻拦,这是个必要的事。如果一直放任不管,只会引来更多的风言风语,他是无所谓,可是方孟孟是个女孩子,他要保护她的名节。父母的态度亦让刘博彦有些惊讶,看来他们对方孟孟还算是满意,这点让他多日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在儿女婚事上,刘瑶章和刘太太虽一向开明,但是仍旧十分在意门第出身。 刘博彦大哥刘博闻上学时,正是西南联合大学时期,那里多所学校交融,条件艰难,入学门槛亦放低许多。刘博闻在那里结识出身普通却才华横溢的常昭昭,两人很快陷入爱河,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时刘博彦年纪尚轻,自然不太理解父母反对的缘由,最后结果不言而喻,虽刘博闻十分痛苦,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后来刘博闻遇到了现任妻子,同样毕业于北京大学,为人聪明漂亮又出身良好,祖上是名门望族,父亲和刘瑶章一样供职于国民政府。刘博彦曾经很想去问刘博闻是否还记得常昭昭,他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人,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刘博闻当初那般轻易地放弃一份感情,他知道大哥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当初对常昭昭定也托付过真心。 不过刘博彦很快就放弃这种想法,尤其是当他看到大哥一家幸福美满,便明白大多事都已成为过去,既然当初没有把握好那段感情,又何苦在未来让自己接着痛苦。相比刘博闻,刘博彦本就性格轻浮一些,刘博闻的事情后,对于感情的态度更是有一个质的改变,虽然每一个青春靓丽、才华横溢的女大学生都值得被爱,但是他绝不会开始任何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方孟孟是个例外,一个打破所有原则和习惯的例外,一个让他甘心承受未知未来的例外。刘博彦知道这样子会让他变得愚蠢,会让他失去局外人才会有的冷静和潇洒,但是却让他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做感情,或者换句话说,让他还能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书本戏剧里面所描绘的真情,并且无比幸运,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