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太妃坚定道,“明日便请了官媒,去锦乡侯府下聘。”
果然如付妈妈心中所想一样,她心中焦灼,却又不敢把话说的太过直白。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后,仍是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之前锦乡侯府的三姑娘情愿委身做妾,仍愿意嫁入王府。可当时王府为了和英国府结亲,娘娘曾亲自去太后娘娘处婉言谢绝过这庄婚事,如今再去提亲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撇开花雨柔这个人品性如何,光说王府这事儿办的出尔反尔就有点不太好看。广安太妃在漠北呆的太久了,人情世故明显蜕化了。
广安太妃其实心中并不在意这些,“锦乡侯府复起不久,费尽心思接近汶哥儿,为的不过就是抱着王府这棵不大招风又能保其富贵的树。”
出尔反尔对别有用心,半斤对八两,也没什么不好。
付妈妈心中一片哀愁。这到底是儿女亲事,且娶进门的是未来要掌管王府的王妃。虽然王府人口简单,可越是人口简单,未来的发展越重要。如此小人心机家的姑娘,恐怕难成好的主母。比如宁远侯续娶的那位新夫人,如今不就把侯府搅的乱七八糟。
付妈妈本着一个忠心仆人的本分,明知道会惹广安太妃不高兴,仍然硬着头皮劝道。“倘或锦乡侯府本就目的不纯,怕是那位姑娘嫁进来会一心帮持娘家,反而拖累王府。您瞧,宁远侯府的那位新夫人,不就是个例子。家道中落,攀附上了宁远侯府。听闻,这位夫人时常以管家之方便从公中挪用银两帮衬娘家那不成器的弟弟,更有甚时,将本属于宁远侯府的庄铺倒手也糊弄到了弟弟手里。眼瞧着,这宁远侯府便要被掏空了。”
宁远侯府百年簪缨,族人众多,且被一个败家媳妇短时间内祸害的中馈空虚,何况是没什么家底、徒有虚名、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广安王府呢。
王妃不信这些,“宁远侯府绵延百年,内里早已腐朽败坏,又兼人口众多尾大不掉,自是难以打理容易被钻了空子。我们王府不同,况且我在一日必定是我当家。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再心系娘家的人,终究得为孩子考虑。断不会不顾王府安慰,反而去贴补娘家的。你说的那些都是多虑了。”
广安太妃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信。付妈妈见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偃旗息鼓,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佛。
广安太妃的行动力也是极强的,第二天一早便请了最有名的官媒婆来府上,敲定了一切事宜后,请人直接拿着礼物去锦乡侯府。
锦乡侯夫人才刚出了月子,身体虚弱的很。苍白着一张脸,勉强打着精神,在正房的偏厅里会见了广安太妃请来的官媒婆朱氏。这朱氏是官媒中最有名望的媒婆,锦乡侯夫人一见是她,心里头便就对今日之事有了判断。
“朱妈妈快请坐。”锦乡侯夫人一脸和气的笑,一面扶着丫鬟的手,一面将朱氏往上座上让。
朱氏四十出头,生的圆润和气。一见锦乡侯夫人便满脸堆笑,躬身就着锦乡侯夫人的请,并不往上座上靠,只在西面一溜紫檀木的圈椅上,选了最靠前的一张,挨着边坐了,以表示对侯府的恭敬。
锦乡侯夫人也由小丫鬟扶着坐下,吩咐人看茶。虽是勉强打着精神,可仍然是和气且热情的招呼着。
朱氏是极有眼色的,知道这位不过是花三姑娘的继母,又身体不适,便省了许多客气寒暄,直接进入正题,指着放在当院的几箱子聘礼,“原是应早些来府上和侯爷夫人提亲的,可念着夫人一直在月子里不敢叨扰,便一直搁置着。今日是广安王府上的太妃娘娘频频来催,亲日才贸然上门提亲。”
锦乡侯夫人看着院子里落着的六台十二个红漆木雕花大箱子,唇角微微上扬。“太妃太客气了,我们府上两位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道今日是想问哪位姑娘?”
不过是个提亲就这么大手笔,看来广安太妃是下了决心要与他们锦乡侯府结亲。锦乡侯夫人心知肚明人是谁,但还是按照规矩问了一嘴。
朱氏也客气的夸赞了一番花三姑娘,然后道,“王爷和三姑娘必定能成一段锦绣良缘。”
锦乡侯夫人嘴角微微扬起,“毕竟儿女亲事是大事,我一个人做不得主,还得等侯爷回来商讨后,才好给太妃娘娘一个交代。烦请朱妈妈给太妃娘娘捎个信,她能选中我们三丫头,是三丫头的福气。这礼物我就代王爷先收下了,能不能成婚,也看孩子们的缘分。”
这就是答应了,朱氏乖觉,忙起身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将话都带给太妃娘娘,也盼着王爷和三姑娘早成良缘。”说完,便又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
朱氏这边刚走,便有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将消息传送给了盼星星盼月亮的花雨柔。
花雨柔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屋内略显陈旧的摆设发呆,听到这消息后,眼中崩出星点光芒来,拉住了云霓的手,有些激动。“当真?”
云霓高兴的连连点头,“当真,那院里摆了八抬十六只楠木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给姑娘的礼品。只是提亲的礼品,并非聘礼呢。这么大的手笔,想来阖京城上下,也只此一份呢。”
花雨柔方才因紧张而冰凉的手,渐渐暖了过来。看向云霓的眼中,尽是喜色。“原我就想着,如今那姜采要去和亲了。王爷总不至于还心心念念想着她。果然,王爷心中还是有我的。当时,王爷也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家世。”
云霓连连点头,“王爷曾和姑娘朝夕相处多日,王爷多忙呀,仍要腾出时间来陪着姑娘,变着法的讨姑娘欢心。他自然是喜欢姑娘的。从前不过是那姜二姑娘从中作梗罢了,如今姑娘守得云开见月明,和王爷终成眷属了。”
花雨柔心中一片柔软,为能与心上人相守,也为完成了锦乡侯交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而开心。
而此时被安排了婚事的荣汶,已将自己的满腔爱慕之情写成了情意绵绵的信,托人送进了宫中。
虽是春日料峭,但日渐暖了起来,且这一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姜采早早回来寝宫,便吩咐小宫女们把陈放了一冬的被褥都拿出去晒一晒。
她则用一节小竹竿将格棂窗支起来,坐在窗边透过扎实的薄纱向外看着她们忙碌。耳边不时传来廊下养着的鸟雀叫声,和小丫鬟们低声细语。
而荣汶送来的那封情感充沛、表达热烈的信,就静静的躺在她的手边。
碧丝坐在小锦墩上,手里绣着荷包,眼睛却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姜采,见她单手拄着小巴,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静的望向窗外,看起来恬静又美好。
姑娘竟不为所动?
“嘶”由于三心二意,碧丝被针尖扎破了手指,忍不住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用嘴裹住受伤的手指。
姜采听见响动,侧目来看,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