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苏瑾走了进来,众人正愁着气氛尴尬使人不自在,见了他忙起身热情迎接,连苏墨北也松了口气,见他如同见救星一般激动。 苏瑾愣了愣,倒也平常对待。 廖无尘看着他白皙好看的脸颊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眼见时辰不早,便同廖无尘一道被众人送出了郡公府门。 坐在轿撵里只有夫妻二人,苏瑾将廖无尘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住。 “她一直这么对你?” 苏瑾知道她说的是苏琪,淡淡笑道:“无妨。” 廖无尘虽心下烦闷,但想到司命嘱咐不能篡改璟臾的命格,便压下怒气未再多问,苏瑾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情莫名很好,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你若回家高兴,便多回来看看。”廖无尘盯着他上翘的嘴角道。 他笑起来颇为好看,尤其一双狐狸眼更是亮晶晶的似珍宝一般,苏瑾抬手扶住廖无尘的脸,轻轻的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他靠的太近,鼻息烫到了廖无尘,使她慌忙移开了看着他的视线。 苏瑾微微笑了笑,那只摸了摸她脸颊的手又向上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揽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郡公府的内宅后院里,管家刘勒将院内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给了孔老太君,她冷哼一声道:“下作的东西!果然和她那没出息的娘一个德行,老爷怎么处理三小姐的?” 管家刘勒回报:“是廖将军的意思,禁足两月,抄千遍《女德》。” 孔老太君眼皮抬了抬:“两月太轻了,传我的话,三小姐多禁足四月,这半年都不许出院门一步,还有,她的姨娘管教不严,也一并罚了。” 刘勒躬身点头下去,孔老太君兀自还在生气,郡公夫人在一旁劝着。 廖无尘与苏瑾刚回了府,便见徐公公来传话,宣两人去进宫用午膳。 朔央自小在九重天被放养长大没那么多礼数约束,青丘又是出了名的自由散漫,没想到来趟凡间这些繁文缛节可把她折腾坏了…… 翠翠和小丹上前来安抚她:“殿下,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您就想着熬过这几十天就好了,您再忍忍,可别忘了司命星君的嘱咐。” 苏瑾只道她是在塞外散漫惯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安慰道:“回门之日,皇帝召见不可不去,你若不愿,今后我便只管称病,我们哪也不去,如何?” 廖无尘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回屋更衣,两人随即换了礼服朝皇宫的长乐宫去。 二人在长乐宫等了片刻,皇帝皇后的矫撵才缓缓而至,恭敬地行完礼,便同皇帝皇后一同在餐桌前坐下。 皇帝尝了口皇后亲自夹的墨鱼肉,看着廖无尘道:“听闻无尘亲自今日带苏瑾去郡公府回门了?” 廖无尘略一点头,尊敬回道:“回陛下,是。” 皇帝嗯了一声,端着碗又瞧了眼苏瑾:“老太君身体可还康健?” 苏瑾放下筷子,恭敬回道:“回陛下,老太君她身体很好,多谢陛下关心。” 皇帝点点头:“如此便好。”瞧见苏瑾恭敬回话的样子道:“不过寻常一起吃顿饭,你不用如此拘礼,自从廖将军家出了变故,朕便将无尘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你们都自在一些。” 苏瑾点了点头,回道:“是,陛下。” “郡公府书香门第,想必瑾儿自小不曾被教过喝酒吧?” 苏瑾道:“回陛下,臣听闻廖将军在塞外时常喝酒,出嫁前便学着饮了一点,也好日后侍奉夫君。”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眼廖无尘:“瑾儿既然学过,就定能更好的侍奉廖将军。” 苏瑾点点头:“是,陛下。” 皇帝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可听说北境一带许多农家无故失踪一事?” 皇帝眉心微紧,廖无尘点头道:“陛下可知是何缘故?” 皇帝放下饭筷,神情严肃道:“还在调查中,朕已经让刑部派人去协助调查此事了,只是…..” 廖无尘见皇帝眯着眼睛不停的拨着手里的翡翠珠串,垂了垂眼睛:“陛下是担心燕北之人借机骚扰北境挑起战乱?” 皇帝视线移向她,微眯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尖利的光闪过,他看着廖无尘点了点头,廖无尘垂下眼睛:“臣明白,自会为陛下解除烦忧。” 皇帝原本阴沉的眼眸里逐渐缓和,道:“无尘自是能干的,朕相信你,只是你刚大婚便担此重任……” 廖无尘嘴角弯了弯,恭敬地答道:“臣得陛下如此宠爱,定当为陛下排忧解难。” 苏瑾一直低头垂眸喝汤,眼观鼻,鼻观心,皇帝竟然当着皇后和自己的面就同廖小将军商量起了朝政,是在给他们警醒吗?看来要尽快让皇帝对自己放下心来,廖无尘才会安全。 皇帝欣慰地朝廖无尘笑了笑:“来,尝尝这道一品官燕,皇后特意让人做的,瑾儿也尝尝。” 苏瑾颔首谢恩,伺候的宫人手脚利落,很快给两人盛好了汤。 许久,廖无尘被这宫规束缚得有些坐不住了,苏瑾敏感的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在餐桌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皇帝见了,问道:“瑾儿可是累了?你们一早出去也没歇会就来了长乐宫,想必也乏了,让人伺候回去休息吧。” 廖无尘点点头:“是,陛下。” 皇后朝皇帝的方向稍稍移了移身子,温婉开口:“皇上说了这会子话,怕也乏了,午休不如就在臣妾这里可好?臣妾殿里点着皇上赐的凤髓香,香味清新,人闻着舒心,对身体也颇有益处,臣妾时时点着,皇上在臣妾这里必定要伺候的妥妥帖帖才算尽了臣妾的心。” 皇帝拍了拍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皇后费心了。” 皇后一听,高兴得脸颊更添了红光,廖无尘带着苏瑾告退,皇帝挥了挥手,携着皇后进了内殿。 苏瑾和廖无尘回了府,两人下了轿,待回房换回了平日里独处时的装束,苏瑾却没有坐下,而是拉着她绕过其左边的回廊往后花园去了。 廖无尘遣退了所有人,纳闷的跟着他,他牵着她的手,悠悠的往前走着:“到了你便知道了。” 廖无尘见他如此说点点头再不多问,一进园子,廖无尘便看见了东边大片的玫瑰花田,此时未到季节,但枝叶已长得极好。 “你喜欢玫瑰花?” 苏瑾摇摇头,“我想着你本是女子,自然是爱花的,这么多年却没有办法养殖,如今大可把我当作借口,喜欢什么便种什么。” 廖无尘望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苏瑾揽了她:“还有一月就是玫瑰花开的季节,这成片成片的花田一起开起来想必十分漂亮,你可喜欢?” 廖无尘呆呆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也带你去个地方。” 许久,二人绕到了园中的一棵大榕树下,大树开的枝繁叶茂,站在下面只觉得遮天蔽日,一点阳光都晒不着。 廖无尘嘴角一勾,忽的抱紧了苏瑾的腰,惊得他心跳都快了几分,却仍旧面无表情,廖无尘语气多了丝戏谑:“准备好了吗?” 苏瑾一动不动的被她紧紧抱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准备什么?” 他音刚落就觉得整个人登时腾空飞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廖无尘带到了大树树干的中间位置。 廖无尘放下他,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微微张开了嘴:“你竟然会轻功?” 飞天上树是朔央儿时就精通的本领,见他这样说,觉得他傻傻的样子煞是可爱,勾了勾他的鼻子:“会一点。” 平日里庄重严肃的苏瑾有些愣,扶着树干朝前走了两步,试探着朝下望了望,有些畏高的他顿时觉得有些腿软,这离地面怕是有十几米高了吧。 苏瑾慌忙退后一步,试图让自己站稳,他转身看了眼树洞,若说是树洞倒有些不准确,两树茂密的枝干相互交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平台,再加上树叶的遮挡,仿佛一个空中亭阁一般,两边还修饰了围栏,铺上了几张毛绒绒的毯子和一张小几,可以供人在此休息。 朔央迷惑:这狐狸该不会畏高吧?那他平日里腾云驾雾时为何不怕? 廖无尘拉着师玉卿坐在地毯上,苏瑾摸了摸发亮的绒毛,又看了眼头顶成拱形可遮阴的枝叶,闻着树木自身所带的清香,道:“这里很别致。” 廖无尘将小几移到了角落里,仰面躺在毛毯上,懒洋洋道:“是我八岁那年发现的,原是没有这些遮阴的树叶。” 苏瑾点点头,道:“枝叶这般茂密,无尘是怎么发现这处平台的?” “我小时候爬树爬的呗,不想就发现了这里,然后命人简单修缮了一下,你喜欢吗?” 苏瑾在她身旁躺下,嘴角带了抹微笑:“喜欢。” 廖无尘侧头看着他的双眼道:“你喜欢就好。” 廖无尘伸手扯了一层毯子给他盖上:“乏了就在这里睡会。” “嗯”苏瑾应了一声,却伸手将她的头揽过去靠在他的手臂上,把毯子拉了一半与她盖上。 阵阵清风吹拂,虽还是春天,却也不觉得寒冷,又温暖又舒适让廖无尘意志有些昏沉,眼皮子也渐渐要合上了,她舒服的轻哼了一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却见面前的苏瑾紧紧的盯着自己,眼里忽明忽暗看不清楚。 换了男装的苏瑾更加清俊,让她动容。 廖无尘被他盯得有些脸热,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彼此的气息仿佛都能纠缠起来,她想转过身去,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有动。 “额......你不睡吗?” 苏瑾只是看她,伸手将她鬓角落下的几丝细发带到耳后,他的手沿着廖无尘的后背下滑直至腰部才停下,廖无尘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苏瑾向她身前靠了靠,让两人离得更近,廖无尘看着突然凑近眼前的俊脸,心想:你这小狐狸要是再这么撩,本公主可要把持不住了…… 苏瑾将她搂在自己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廖无尘紧紧的闭着眼睛,僵着身子。 紧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苏瑾接下来有任何动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不料他呼吸平稳,已经闭着双目睡着了。 廖无尘舒了口气,稍稍放松了身体,身上的毛毯很暖和,廖无尘靠在他的怀里,抬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他长长的睫毛,苏瑾似乎觉得有些痒,眼睑微颤,连带睫毛也颤了几下。 过了很久。 廖无尘在苏瑾的怀中醒来,她动了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了抬脖子,苏瑾似乎早已醒来,静静地看着她,被她当做靠枕垫着的那只手正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后脑细软的头发。 “你醒了。” 苏瑾依旧温柔的声音里多添了几分慵懒。 廖无尘轻轻嗯了一声,她看了看天色,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想必没有她的命令,下人不敢来打搅。 廖无尘坐起身,低着头对躺在身侧的苏瑾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你的手可被我垫疼了?” 苏瑾只是凝视着她也不说话,廖无尘瞧了他一眼,依旧是那般不露半分情绪。 夕阳映在树亭上,仿佛洒上了一层金粉,连树下的玫瑰花也如铺上了金纱一般,美轮美奂。 廖无尘抬眼看着远处被夕阳余晖染红的天际,一派金碧辉煌。 下凡后她第一次瞧见这般美景,想起以前听说青丘的晚霞最是好看,自己在九重天时还日日盼着要嫁过去呢…… 她看着夕阳入迷,苏瑾却看着她入迷。 苏瑾坐起身,伸手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廖无尘未料到他的举动,下意识要挣动,苏瑾吻得动情,搂紧了她的腰,手轻柔摩梭她的腰腹、背脊。 平日里都是她先主动撩拨,现下虽不习惯他突然而至的亲昵,但被他吻得舒服,心里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苏瑾吻得认真,亲吻延伸至她的脸颊,她的颈脖,温柔的唇在那里流连徘徊不去。 夕阳余晖洒在他们身上,透出金色光华,带着浓浓温馨。 许久,廖无尘分开双唇,逗他道:“今日不是说特地学了喝酒么?现在陪夫君喝两杯可好?” 苏家是书香门第对子女的教育也是极严格的,孩子们不论男女均是滴酒不沾,即使是在外应酬的苏墨北也只是小酌几口。今日许是为了搪塞皇帝苏瑾才那样说。 廖无尘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苏瑾道:“喝。” 廖无尘一边从树洞中掏出一坛酒,一边啧啧道:“苏瑾你真是你们苏家的好榜样啊……” 苏瑾重新换了个坐姿,淡声道:“今日之前我的确未曾沾过一滴酒。” “来吧,我倒想看看你们苏家男子到底几杯倒。”廖无尘将那一小坛酒推到他面前。 苏瑾想也不想,端起,咕咚咕咚去了半坛。 廖无尘莫名兴奋,盯着他的脸看他何时脸红,谁知,盯了许久他的脸色和神色半点没变,一双眸子看着她,没有变化! 廖无尘有些失望,忽然苏瑾身子往前一倒,正正扑在她怀里,没了声音。 廖无尘:“......” 她撑着他的肩膀将他支起来,摇着他道:“哎,苏瑾!你可别在这睡啊……” “啪”的一声,苏瑾抬手给了廖无尘脑门一掌,虽然力道不重,但廖无尘完全懵在了原地,面上一片茫然…… “抱抱” 廖无尘终于发现,他突然幼稚的行为和语言。她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发现他的脸色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变化便是耳朵又红又烫仿佛着了火。 廖无尘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试探道:“苏瑾,这是几?” “啪”又被他一掌拍开:“要抱抱” “苏瑾,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 “......” 朔央憋笑,自己见过无数人喝醉的模样,他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若被他青丘的子民看见了,不知道要笑几万年。 她强忍笑意,拖着苏瑾站起来:“走,回屋。” “嗯……回屋。”苏瑾趁廖无尘一个没留意,便迈开长腿跨了出去,现在他们可是在树上。果不其然,苏瑾下一秒便踩空,身子一沉,往下跌去。 “哎!”廖无尘心下一惊,飞身下树,在空中揽过他的腰,最后抱着他稳稳地落到地上。望着怀里的人,廖无尘背上还是出了冷汗。 廖无尘一路抱着他回到内院,翠翠和小丹早已提前遣散了沿途可能遇到的家丁侍卫和丫鬟。 回到房间,廖无尘将他摁到床上,把他的靴子脱下,端过一盆热水和一条布巾,拧干了,叠成方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在这过程中,苏瑾没有任何反抗,乖乖任她搓圆揉扁,除了布巾擦到眼睛周围时会眯起眼,其余时候一直盯着她看。廖无尘脑子里闪过无数坏主意,忍不住伸手在他下巴上骚了一下:“看什么看?” 擦完,廖无尘将方巾扔回盆中,转身到桌边倒茶,道:“你没吃晚饭,又喝了那么些酒,要不要喝点水?” 身后没动静,她回头一看,苏瑾捧着盆,脸已经埋了进去。 廖无尘大惊失色,忙一把抢过盆来:“不是让你喝这个水!” 苏瑾平静淡定地抬起头,滴滴透明的水珠从下颔滑过,打湿了前襟。廖无尘盯了他一会儿,抬手用袖子擦掉了他下颔的水珠。 她将盆放下,一条腿压到榻上,道:“等你回青丘了,可一定要记得本公主与你相伴的这几年啊……” 苏瑾微微启唇,廖无尘以为他要说什么凑近去听。 忽然苏瑾举手一推,把廖无尘推到在床上。就在这时候,苏瑾盯着她柔软的,透着淡淡红色的嘴唇,凑上去亲了一下,还坏心眼地舔了一下。 下一秒,苏瑾的动作让廖无尘眼睛陡然睁大。 他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引到了他腿间某个火热的部位。 廖无尘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重复飘过:以后再也不要让苏瑾喝酒了…… “嗯……”见廖无尘没有动作,苏瑾哼唧了一声,就像在向主人撒娇的小狗。 廖无尘叹了一口气,心想都是自己作的,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廖无尘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抓着自己肩头的手指越收越紧,她加快速度,等苏瑾再也忍不住溢出声时,她终于感觉到一股热液浸湿了她的手心。 苏瑾也脱力地倒在她身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 廖无尘翻身将他推到床中间,苏瑾嘴唇嫣红,眼角眉梢都泛着轻浅的桃色,平添几分艳丽,好像刚刚被人狠狠欺负了一番。见他这副模样,廖无尘心里喜欢得不行,搂过他的肩,亲亲他的嘴角和舒服得泛着一丝泪光的眼角,道:“乖,以后不让你喝酒了啊。” 苏瑾缓缓望向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廖无尘觉得他眼里似乎布了一层血丝。 廖无尘并未察觉他强行的隐忍,只当他是累了,揉揉他的头发道:“乖,睡觉了哈” 第二日清晨,原是到了该上朝的时辰,廖无尘却发觉身边的人睡得昏沉,呼吸也时重时轻,不像是熟睡舒服的样子。她伸手探了他的额头,发现苏瑾竟一直在发低热。 苏瑾自中毒之事后便身子不大康健,昨日空腹喝了那么些酒又出了一身汗,今日必定是要不好的,廖无尘有些自责没有早点想到她派廖冬进宫禀明缘由,自己便留在府中照看他。 小丹端来热水,廖无尘用布巾为他擦了身子又换上干净的里衣,翠翠熬了醒酒药,廖无尘将苏瑾扶起靠在自己肩上一勺一勺地喂他饮下。 突然小丹匆匆跑了进来,躬身向廖无尘行礼,道:“殿下,司命星君来了,还有......” 廖无尘将苏瑾平放到榻上,用丝帕拭手,接过翠翠送来的茶水放到唇边,回头道:“还有谁?” 小丹神情有些窘迫:“还有......五皇子......也来了” “噗......”廖无尘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道:“为什么五哥也来了?!当初不是只有我们和司命才知晓此事么?” 既然五皇子也知晓此事了,那会不会天后也知道了?小丹心下也有些忐忑:“殿下......奴婢不知......” “他们在哪?”廖无尘伸手将茶杯递给翠翠,起身问道。 “在后花园内,他们直接踏云而来,奴婢怕惊了他人已经将府中人都打发出去了。” “走!”廖无尘来不及多想,直接夺门而出。 刚进后院,朔央便远远见到了一袭白衣飘飘的五皇子朔杰和低着身子恭敬立在一旁的司命星君。 “五哥......要不要进屋坐坐?我让小丹给你沏茶。”朔央慢慢地挪近他,那阵熟悉的清洌洌的檀香围绕身侧,朔杰不去看她,平视前方,八风不动,依旧是从前那一脸严肃的冷淡样子。 朔央见他充耳不闻、油盐不进,心想:惨了惨了,肯定要被抓回九重天了。 朔杰转过身来,身高比朔央高出整整一头,身姿挺拔,在他面前朔央老觉得自己像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瘟鸡。 九重天上,天后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哥朔风从小勤学苦练,是六个孩子中修为最高、人最稳重的,自然被立为太子,与天后一同掌管九重天要事,剩下四个儿子朔月、朔雪、朔夜、朔杰分别统管东南西北四块天界大陆,只有朔央是从小被五个哥哥宠惯了,不干正事净闯祸。 朔杰伸出手,朔央以为他要打她,吓得缩起了脖子,谁知朔杰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语气中不带半分苛责:“小六,这些年你长本事了啊?” 听五皇子的语气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而且从小到大闯了祸都是朔杰替她遮掩过去,若是真出了事,天后自然不会派这个和她同流合污的小儿子来处理。一旁的翠翠小丹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哎呀,五哥”朔央得了便宜还卖乖,径直冲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胳膊,回头瞪了司命一眼:“不是说好保密的吗?!你竟敢偷偷告状!你信不信我回去......” “你回去要干嘛?” 朔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朔央立马收敛:“不干嘛” “此事不怪司命,今早狐帝察觉历劫的璟臾有些异样,恐出差错才托我去查看命簿,司命却支支吾吾不敢拿出来,我一看才发现这苏瑾的丈夫廖无尘的名字竟不在上面。”朔杰伸手掐她的脸,“唯有神仙的名字才上不了凡间的命簿,不是你还有谁?” “我错了还不行嘛,狐帝究竟察觉到什么了?”朔央想起新婚之夜苏瑾额头闪过银光之事,五哥同青丘狐帝是忘年交,想必狐帝一察觉就去找了五哥。 “你下凡来是否封了法力?” “不曾。” “可知你的法力不但会刺激璟臾的仙魄提前醒来,而且你们亲热的时候,他一介凡体承受不了你的仙气。” “真的吗?!”朔央瞪大了眼睛,她当初下凡只想着不封法力必要时可以自保,却不知无意中对苏瑾造成了伤害。 朔杰看向一旁的司命星君,司命连忙向前行礼道:“回殿下,您的仙气不仅会伤害到璟臾公子,您在凡间使用法力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可是......我如果没了法力,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万一死了呢?” “回殿下,您封了法力就会变成凡人,到时您的命途都会在命簿中显示,只能顺应,不能更改。”司命说着,取出一本写着廖无尘名字的空白命簿,继续道:“且,同您一起下凡的苏瑶、翠翠、小丹姑娘也要封住法力。” “我......” 朔杰知道她又要闹一阵,打断她道:“你先变回仙身来,我看着别扭。” “哦。” 朔央摇身一变,恢复了她本来的模样,一身白衣绣金色祥云纹,清新脱俗而又不失高贵典雅,一头墨发如瀑般披在身后,头顶带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凤冠,额间一道金色凤纹。 “嗯,顺眼多了”朔杰拉着她行到一旁的亭中坐下,道:“璟臾此次下凡倒也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是他自己法力飞升时出了差错,仙魄沉睡了,身体掉到凡间成了一介凡人,他这一世若是有什么心愿你就帮他了了,好让他尽快历劫结束,青丘可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呢。” 司命凑上前来行一礼,道:“殿下可曾听说他有什么心愿?” 交谈间小丹已经将沏好的茶和她平日最爱的龙须酥端了上来,朔央喝口水润润喉道:“嗯,他好像说过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朔杰打岔道:“这众仙眼中最是清心寡欲的青丘璟臾,竟也俗气成这样?” “啧,五哥!”朔央接着道:“其实我下凡前看过苏瑾的命格,他此生是无法和心爱之人白首的,成亲五年后廖无尘便会战死疆场,他好像也跟着自尽了……” “这只是先前的命格,若殿下封了法力有了自己的命簿,可能会有些变化。”司命星君在一旁恭敬地答道。 “那你可以不把我写死吗?” “不能。”朔杰和司命异口同声,断了朔央的念想。 朔央丧气地趴到石桌上,朔杰忽地抬手下咒封了她的法力,她一瞬间变回了廖无尘男装的模样。 “啊!!五哥!!” 朔杰面不改色,也不看她,朝着司命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一趟青丘,剩下的三人就劳烦星君。” “殿下言重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消失在后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