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观一路疾驰,接连冲过几条街道。他不住地回头,似怕后头有什么怪物追来,死死按住腰间刀柄的掌心,满是汗水。
霎时眼前出现一座红漆大门,门后隐约可见一株参天古槐,枝干虬结苍劲,如卧龙盘踞。
门上高悬一口古剑,刃光浮动如一泓秋水。
惶急的年轻捕快这才安下了心,只因这是庇佑槐荫镇二十年有余的武庙。
二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任何一个槐荫人对此发自心底的信任。
他一步跨过门槛,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
“庙祝,庙祝!”
刘观一抬眼,就看见那一袭伏倒香案前的白衣人影,那一张少年面孔醉眼朦胧,满脸酒红,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浓重的酒气,充斥了整间庙宇。
刘观只觉滚烫激动的身躯,像是被一阵冷雨当头淋落。
其实他知道,老庙祝没能在事发时第一时间赶来,极有可能不是在镇上。可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地失望。
他仍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发问道:
“老庙祝不在吗?”
关山越抬起一双醉眼,瞥了刘观一眼,无情地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师父做昨晚便出门去了,说是要去白庭山系深处,找寻一种珍惜药材。估计要一旬左右才能回返。”
刘观呆住了,他长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就像带上了一副滑稽的面具。
关山越看他这幅样子,挪动靠近,伸手拍了拍他呆滞的脸。
“刘哥,这是咋了?”
手掌拍击脸颊的声音轻而短促,刘观却如遭雷击,他身躯猛然一垮,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
关山越伸手扶住刘观那几欲跌倒的身躯,再次问道:
“到底怎么了?”
少年不自觉地用上了一丝真劲,声音宏大如古钟颤鸣。
刘观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嘶哑道:
“武库死了十几个弟兄,尸骨无存,是幽天泉的手段。有魔门真传混入镇子里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以嘶吼的方式喊出的。
似乎将挤压的惶恐全部倾泻而出,刘观只感到浑身一阵无力,短暂的咆哮,气血冲头,使得他本来就不足的气血紊乱起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原本武庙是他最后的希望,可现在这最后一点微光也被磨灭了。
对于关山越,刘观根本不抱任何期待。
这位小庙祝的武功确实不低,可炼罡大成武者,镇上并非没有。
甚至于那位来自帝京的李都头还是先天修为,可面对一位魔门真传弟子,又有何用?
对生活在北荒大地的蛮人而言,雄踞北荒的魔门二教便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天,魔门真传则无异于行走人间的神明。
毕竟蛮人这个族群,本就是魔门诸位宗师创造出来填补炼制各种魔宝的材料缺口。
槐荫镇虽是由归化大正朝的蛮族部落发展而来,却依旧位于北荒大地,且镇中居民多是蛮人,对于魔门的恐惧,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这等人物若放言要屠尽一座普通蛮人部落,那部落的蛮人们根本就不敢反抗,甚至还会自我献祭,以免让自己的臭皮囊,脏了魔门真传们的手。
若非槐荫归化大正,刘观此刻也根本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气血平复后,刘观看着那个无动于衷的颓废少年,只感觉一股强烈的不平充斥胸间,他死死握住腰间长刀。。
明白事不可为之后,刘观直起身,抱拳道:
“刘观代槐荫镇,谢过武庙多年庇佑。”
言毕,刘观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而去。
关山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一笑。
别看轻了一座武庙的信诺啊,破境不容易,死还不简单吗?
就在刘观即将跨出殿门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沙哑嗓音:
“师父不在,还有我。”
在武圣神像那对肃冷眼眸的注视下,关山越长身而起。
殿内长刀,忽起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