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甲胄被秦武兕派人抢先领走,龙骧军成立之初便饱受缺甲问题的困扰;后虽经过刘隐的暗中补充,但还是杯水车薪;连着杨复敬送的那五百副甲,着甲的战兵才刚刚达到了三分之一。
第一阵夺命箭雨过去后,梁克贞谨慎地探出头来,心中尚有余悸。他倒是甲胄完备,没受什么明伤,可铁甲能挡穿刺,防不了动能;其被箭矢击中的几处,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比起身上的小伤,城头龙骧军的伤亡更让梁克贞心如刀割;刚刚那一阵箭雨,将城头六百人射死射伤了将近一半;营壁上的防线,瞬间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缺口。
而且由于不少队长、押官的战死,普通小卒变得无人约束起来,其中有些胆子大的,竟然在官长未令的情况下,撤往墙下。
城下的敌军动作却是丝毫不拖沓,在鹿砦据马上打开缺口的牙外军选锋,立即将竹梯平放至营壕之上,并以梯为桥,迅速向墙根进发。
初经战阵的梁克贞虽然胆大心细,但也未曾见过这番局面,心中也慌乱起来;他不由地想起了李守鄘,若是此人没有被调回衙内军,己方形势不至于如此难堪。
“敢有妄退着,杀无赦!”
冯全乂并不雄壮的声音,此时却穿过喧天的鼓声,映入龙骧军军士的耳内;他手上拎着的那个尚在滴血的首级,则彰显着他话中毋庸置疑的权威。
话音未落,数以千计的着甲士卒开始从各处土梯登墙,从袍泽手中接管城防;至于城上怯战者,则被一一格杀,并削去一耳。
“啪嗒、啪嗒......”
越过营壕的牙外军选锋,将平放的竹梯再次扶起,并往营墙墙头搭去;竹梯之上可有牙钩,一旦牙钩搭上土墙,这竹梯就再难推开。
“推杆出!”
眼看竹梯上的牙钩就要卡在城沿之上,梁克贞与赶到城头的冯全乂几乎一齐下令;随即十数根碗口粗细,杆头有置有一块弧板的木杆便从对应方向伸出城头。
推杆前侧的弧板顶住梯子最上面一节,握住推杆另一头的五六名龙骧军士卒向外一齐施力,城下两个侧面扶着梯子的牙外兵直接脱手。
脱手的那两位还算幸运,顶多手上受了点小伤,可等在梯子正面,准备第一时间登城的那个先登兵,直接被木梯带着,摔入壕沟,瞬间被沟中竖着的竹签扎死。
被推的梯子不是个例,更有数十人被带入壕沟之中,惨叫此起彼伏地从那道虽然不宽不深,却有如天堑的壕沟中传来。
少数几组成功登城的牙外兵,也被墙上守卒团团围住,眨眼的功夫,被刺成了马蜂窝。
第一波登城失利,并未让牙外军的攻势有所减缓;右一军的士卒稍退数十步,他们身后——第二轮的箭雨,再次铺天盖地袭来!
但今次登城的龙骧军,全是贯甲荷盔之人;这次压制射击成果渺渺,只是……
冯全乂运气不好,右手小臂被流矢划伤,夺来的横刀也掉在了土墙上;他正要去捡,一只熟悉的手抢在他前面拾起了刀。
“都……”
刘陟一手止住了冯全乂的话语,不做停息便发令道:
“冯判官听令,我命你下城传令。”
“都指挥使刘陟,若在敌军未退之际便下城,杀无赦!”
“城下士卒,见刘陟逃而不斩者,杀无赦。”
这两道命令惊地冯全乂目瞪口呆,他刚要劝阻,却瞥见了刘陟左臂上渗出的鲜血;知晓了军主的决心后,其将话给咽了回去。
随后冯全乂郑重行了个叉手礼,旋即下城。
刘陟没有理会下属的动作,他的目光已穿过层层障碍,直抵着叛军来路: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秦武兕,把你的忌日挨着你儿子的忌日,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