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席卷着雪花打在镂空木窗上,啪啪作响。 窗外.刚是十月,已下起了大雪,整个世界浑然一色,那么纯洁。雪花还未落到地上又被卷到空中,漫天乱飞。不远处飞来一只红色蝴蝶,落在庭院里那棵还未落完叶子的柳树上,扇动着翅膀,想要离开又似不舍。 一阵强风吹来,它又随风飞远了。 原来,只是一个红福带。 窗内.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纹百样的木桌,周围是四个刻着同样花纹的木椅。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其中一个茶杯里的水已没有了热气。一旁的古琴静置在木质的梳妆台旁,上满落了一层薄灰,想必是许久未用了。那一边是两个题有诗词的花盆,里面养着菊花,一黄一白,一左一右,白色的如水晶石般饱满动人,只是那黄色的却不是那样生机,细长的黄色花瓣半开着,只剩下三四瓣还在挣扎着绽放。 屋内静的出奇。一位身穿灰色衣衫的老者跪坐在精致雕花的床前,淡紫色的帐幔内躺着一个女人,一床绣有牡丹花锦被盖在腰间,面色惨如白纸,却又不失美丽。一侧站着一姑娘,一席绿衣绿裙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很是清秀,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的看着那只把脉的手。忽然,男子叹了口气后而又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姑娘,还是准备后事吧。”绿衣姑娘惊吓地退后一步泪水夺眶而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夫,求求你,再救一救我家娘娘。”说着就磕起了头,“求求你再救救娘娘!再救一救!” 姑娘的头磕在地上咚咚地响冒出不少血来,看来是一个忠心的仆儿。 老者俯身伸手去扶,继续劝道:“唉...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各有命,你还是节哀吧” 转身便踏出了门,灰色衣衫消失在白色的天地间。身后留下的只有主仆二人的相惜相守阴与阳的相隔相望。“娘娘...娘娘...你醒醒啊...” 话间,又落下了一片黄色的花瓣。 路上寥寥几人。正红朱漆大门敞开着,顶端悬着黑色木匾额上面威风凛凛的写着三个大字:端王府. 踏过石阶几层进入府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泛着白花的翠竹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刚刚融化的雪水的味道心旷神怡。再看整个王府的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美。西边是一间书房。踏过门槛,墙上尽是各朝各代名人诗画。前有李白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右有白居易的“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向左里又有一屋,四周的木架子上摆放着各类的书:《春秋》、《国语》、《史记》、《汉书》......桌前坐有一个人,五官犹如雕刻般分明俊美却又冰冷得没有温度。 吱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位四十左右的先生,看身着简朴,想必是下人,又见他谈吐不凡,想必就算是下人也应该是个头头。“怎么了” 桌前的人端起手旁的热茶,呡了一口,问道。 下人上前一小步:“王爷,六王来了。”男子愣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让他进来。” 只见一身穿白衣男子向这里走来。最先入眼的必是腰间的金带,腰前挂有一块白玉无瑕腰后别着玉箫晶莹剔透。再向上看,精美的金钗将头发挽在头顶只留一缕青丝在鬓。细长的眉毛下长着一对桃花眼,成熟又有一丝多情。寒风将他的脸吹得白里透红,虽简单整理过却仍留得几分赶来的仓促:“五哥,五哥!”跺了跺脚下的泥土,又急急的问道,“京城里是何时下的雪?” 桌前男子看着窗外的积雪,忍着笑:“几日前天气骤冷下起了雪。这场雪格外大经下了三日今日才停的。你是何时回来的?” 白衣男子自言自语:“真是怪了...”抬眼遇到五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奥,是这样,几日前我在南方,发现那里的莲花开了,当时本以为地处南方天气温暖没怎么注意,可今日回京我居然发现,京城里的莲花也一并都开了。” 男子愣了一愣。本以为白衣男子匆匆而来是来向他兴师问罪。金陵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下过雪今年下了而且下的特别早,他这个弟弟自幼便去了南方,他回来的那年正好赶上金陵大雪纷飞的美景,接着几年下来便一直没有下雪。他虽然在许多地方看过雪景却仍一直觉得金陵的雪景最美一直想再一睹为快。如今大雪纷飞接连三日,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可不会找他来问罪。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觉得这个弟弟还没有长大。可是听到他说什么莲花开了,他才知道他所说的并非是雪,便也疑惑:“这么冷的天...莲花怎么会开...” 风雪...莲花...一时间,他突然想起了她。想起初次见她的时候。 自朱温篡唐,一统天下近三百年的唐朝覆亡之后。天下便兴起了这样一个传说.传言有一座神女宫,掌管神女宫的宫主是女娲一族,有着改天换地的力量。多少年以来,无数人冒死前往,但是没有一个人到达过神女宫,更没有见到过神女。从此,世间便留下这样一句话:得神女,得永生;得神女,得天下。 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这些只不过是一些难言的借口罢了,究竟是抚慰人心还是为了争权夺利,都与他这个从不受宠,人人不待见的皇子无关。 直到六年前,半夜宫中传来急招。 十月初五,天高云淡。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在出宫狩猎的路上,今年之行比往年提前了足足两月,倒仍不减兴致。全城百姓出门欢送,祈盼丰收,更愿来年行个大运。他骑在高马上表情凝重着随行在这一队的兴高采烈之中,每远离皇宫一步他的眉头便紧锁一分。突如其来的皇恩,又逢今日是生辰,他本应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兴,可他貌似没有心情享受。他只觉得有些迷茫,前方茫茫之路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便会送了命。可他又不忍心辜负了期盼已久的皇恩,他等这一天太久了,等待圣上的青睐,等着这一个展露自己的机会。 其实人人都明白,朝廷动荡不安。为保住后位,皇后说出了神女宫的位置,并给出了这张地图。可是没有人知道皇后是如何得知神女宫,如何得来这份地图。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顺着地图快马加鞭一路向西,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天气越来越寒冷。三个月后,距离京城已有千里之遥,如今到的地方整日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刮着刀锥般的狂风让人寸步难行,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近百名将士冻死饿死,到现在只剩下筋疲力尽的十几人。他也累极了,望着如天边似的白色境地叹息道:“大伙儿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做打算吧。” 是夜。许是这里很久没有来过人招来了附近的野兽,一夜之间便只剩下他和六王爷两个人了。一场战斗之后遍地是血,凭着他以往的经验断定:这里必定会招来其他野兽不是久留之地。六王受伤严重已经晕了过去,他的右臂也被咬了一口已不能用仅靠靠左手拖着奄奄一息的六王。肆虐的风雪使他辨不清方向,只能胡乱的向前走,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得风雪变小了,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前面开满了莲花的地方坐落了一座王宫。是神女宫。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本能地朝那个方向走去。花香越郁,他倒有了一份心安。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来到大殿内,晕过去之前,他朦朦胧胧地看到远处慢慢悠悠地走来一位红衣女子,笑盈盈的对他说:“公子擅闯王宫,当真是失礼呢。” 想到这里,院子里突然有人乱喊乱叫,惊飞了刚落在树枝上的鸟儿,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什么人竟如此喧哗?” 只见一个全身绿衣的姑娘跑进来,满脸泪水的脸上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娘娘...娘娘殁了......” 她死了?他的脑中轰地一声呈现出她的模样,随后又镇定地接受这个现实。她居然死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绿衣姑娘,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阵沉默之后随着一声叹息,只听他缓缓道:“葬了吧。” 这样也好。 葬了吧。葬了他这一生的情,也葬了她这一世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