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吾部落的撤退是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开始的,围城数日不下,试探性的进攻折损了数百人,眼看着准备妥当可以强攻了,却接到全军撤退的命令,这等事放在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极损伤士气的。更让良吾部将士不满的是,他们居然还要为全军殿后,而那些依附于良吾部,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眼的湟中部落却可以大摇大摆先走一步。
士气的低落会彻底毁掉一支军队的精气神,拔营时的拖沓、整理队伍时的混乱,逐一显现出来,令主持撤兵事宜的宪彝忧心忡忡但是身为部落首领的吾诃子却视若无睹,也不理会宪彝提出的执行军法杀鸡儆猴的建议,任由麾下的大军一副萎靡不振的姿态离开允吾城。
直到离开城池三十里,眼前大路豁然分开,一条往北的岔道出现在面前宪彝急匆匆赶来禀报,吾诃子喟然长叹一声,兀自心有不甘地回望允吾城方向,喃喃道:“好个成公英,果真沉得住气!”宪彝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吾诃子竟是有意示弱,意图引诱城中守军追击,却不料成公英却更有耐性,摆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来。
想到此处,宪彝不禁生出几分羞愧之意他一向自负善战,自谓是良吾部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是自家主人吾诃子与成公英当着他的面暗中交过一回手,他自己却懵然不知。
吾诃子无暇体会部下的心情,此刻他全副心神都在应对面临的危局。前方湟水上游诸部的队伍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家园遭劫,危在旦夕,所有人都恨不得一时三刻就飞回故地,哪里还记得吾诃子所言步步为营、小心警戒的军令?
“不知死活的东西。”吾诃子冷笑一声。“依原计,全军北上,返回令居。”
宪彝应诺:“主人放心,沿河一带我们拘了许多船只在手里,最多半天就能搭起一座浮桥。他岑老虎除非会飞,否则就算知道我们撤走。也来不及追上来了。”
吾诃子陡地面色一沉,从马上伸手拽住宪彝的领子拉近到面前,疾言厉色道:“不要轻视了岑於菟!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
宪彝惶然应诺的时候,吾诃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道:“多派心腹人在四周哨探,如果发现军中有人离开,不论好歹全都拿下,死活不论!”
宪彝惊讶莫名:“主人,你这是”
吾诃子面色阴沉:“这个事情不要声张,安排人的时候只安排我们良吾部落出身的旧人。武威各部的人一个也不要用。”
吾诃子的话音阴深深地直欲杀人,宪彝骇然之下听出了他的言下深意:“主人,你是怀疑武威诸部有人私通岑於菟?”这个话一出口,吾诃子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