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帝将她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送往月华庵,可是下了一辈子不能离开的旨意的,而她这幼弟违抗先皇旨意执意接她回皇城,乃是冒着被百官群起而攻之的风险的,说不准连那位置都岌岌可危了。他牺牲这么大,当然要将此事付诸世人知晓,不然如何彰显他仁帝的大仁大义呢?
不过,宁枧岁可不认为她那自小以纨绔闻名皇城的幼弟有这等心计手段,想必又是他那位好母妃、当今太后的手笔。
既然能回来,她也没有死活要在那庵里待一辈子的的觉悟,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不过要是宫里那位想要她做傀儡或者什么的,大可自凭本事。她宁枧岁当年能从先皇的刀下救出齐恩侯府一百三十余人还能安然活到现在,靠的可不仅仅是那个公主头衔。
仪仗停在宫门前,宁枧岁一手撩起纱帘看那威严华丽的宫门,眼前不由一阵恍惚。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啊!从前种种,好似是一场长久的梦。
她长乐公主,宁枧岁回来了。
父皇,不知道您是否后悔了?女儿只想说,女儿没有,月华庵的这十年里,日子清苦不比皇城锦衣玉食,但女儿从未后悔过。每每午夜梦回,女儿都告诉自己,女儿是对的,女儿护住了自己想护的人,救了该救的人。这一生,不求荣华富贵得道成仙,但求清贫吉乐无愧于心,足矣!
“还请殿下移驾,奴才接您下辇。”
这时,殷繁已经下了马走到了轿辇前,一条手臂虚虚放在软榻边,只要软塌上的人一倾身,他就能将人揽到怀里。
下辇?这是又要抱吗?
这一路上宁枧岁也没觉着有什么,这会儿回到了皇城,骨子里那点仅存的贞操意识便开始作祟了。
她一手拂开男子的手臂,姿态高高在上。
“不必麻烦了。西厂事务繁多,厂公日理万机大可自忙您的事去,本宫这儿有天青照料便可。……天青!背本宫下去。”
“啊?……是!是!”
突然被点了牌子,天青忙一叠声地应着,跳下轿辇后站在轿前,把后背留给宁枧岁。
殿下怎么不早说啊!再说这一路上上上下下那么多次也没见殿下拒绝过,怎么唯独这次……难不成殿下终于开窍了?终于意识到殷厂公就算是个无根之人,也还是个男子的事实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天知道她这一路上有多提心吊胆,生怕自家殿下被那残暴的厂公缠上,虽说殿下年岁不小了,但在天青心里,殿下永远是最好的殿下,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若是平白无故被一阉人败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见此,殷繁也只是默默地收回手臂,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这样的态度啊,看来之前的计划要变上一变了。他自问不是个愿意强迫他人的人,既如此,那便算了。
尊敬的公主殿下,今日是您亲手推开了奴才,往后是非祸福,便由您自己去谋了。
此刻的宁枧岁并不知道她那无意的一拂拂开的到底是什么,她由着天青将她安置在轮椅上,两人缓缓走进宫门,沿着青石路前行。天色带着一众宫女跟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