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天基本就在找路和找地方休息中度过,第二天清晨,林寂缘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易罔还坐在旁边,难道他是一晚上都没睡吗? “啊,早上好。”易罔问候,话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无光,很疲惫的样子。 “早上好——你守了一晚上?”回应这份问候,寂缘更担心地添上了一句。被关心的这人却抖擞抖擞站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过后就精神许多了。 “别逞强……”寂缘低声,“又不需要特地找路,你睡会儿吧,我来看着。” 可易罔就是不领这个情。讲道理,有人在旁边守护着,这当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还是来自……喜欢的人的关心。林寂缘随之站起,不晓得易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记得考试要求是要我们找到回营地的路吧……超级不负责任的。”易罔琢磨片刻,“时限是一周,感觉下来还是挺轻松的呢。” 林寂缘叹了口气,“你真不考虑休——”考量一番,还是选择顺着易罔的意思:“走吧,而且要活下去的话,要做的事情不少呐。” 此外,她依然对昨天见到的那个人耿耿于怀。昨天那件事之后他们一直都没再提起过这个话茬,可能是怕尴尬。隔了一段时间,寂缘犹豫一阵,还是问了出口: “易罔。” “嗯?” 越随着时间推移,林子里变得吵嚷,树上扎堆的一大群生灵也快要迎来它们的崭新一天,逮着清晨的架势叫嚣起来的鸟类也越来越多。 “‘她’到底是谁?” 这地方一点都不安静,吵得人心烦:易罔沉默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易罔周边的人,寂缘不敢说全认识,认个□□成是绝对绰绰有余。像这样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情况实在是太让人难受。 这位竹马挠了挠头——挠头是他的习惯动作,寂缘早知道了——悠悠然解释: “就是,暑假的时候认识的,我提过吧?具体来讲是‘那一天’。” 寂缘皱眉,他口中的那一天,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母亲去世的日子。不可遏止的想象力开始在脑子里擅自描绘一些怪异的景象:丧母而失魂落魄的男生,在心情极其低落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温柔的,默默安抚他的女……寂缘狠咬一下舌头,强行把这段妄想掐灭。 “家里有事,然后心情不太好,之后就是她安慰的我。” …… 到底是从易罔口中听到不太想接受的事实了,林寂缘走路的步子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的恍神,差点没让她摔个够呛。 “哇!——你没事吗?”他们两人之间走得近,所以易罔下意识能够扶住女生的身子。 “怪我。”寂缘回应,“是我分神了。” 这分神可是分得够厉害了,林寂缘揉了揉额头。如果昨天还只是她的妄自揣测,当如今都听到这种分量的话以后,她不可能不把情况往那种不妙的方向去联想。 知晓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尤其她没有任何办法左右别人的心意。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竹马最后跑到别人的手里。 “她的性——什么动静?” 两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声音制造者还没露头,猜想绝对是魔物了,总不可能是老师们组团穿上戏服来哄他们吧。 “啧,讲道理,我很讨厌和这种……恶心的东西打交道啊。” 现在人通用的叫法是叫做魔物,外观看的时候,很想用“腐肉”一概而论。寂缘嫌恶的语气和不住后退的动作已经充分展示了反感,而易罔却突然很有魄力地挡上前,道: “好,那就交给我吧!” 他大挥挥手,爽朗的声音回荡。尽管在感情方面迟钝了些,意外地还是挺有男子气概的嘛。林寂缘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真如易罔所言把事情交给了他。 “你没问题吧?” “当然了!你稍微退后一点,我怕误伤。” 语毕他便冲上前了,易罔带着武器,他惯用长剑。因为人长得不错,配合长剑挥舞的动作,其实挺帅气的。也可能是因为寂缘的眼睛带了滤镜? 先试探性地使用几发空灵力——减少属性灵力的使用能节省体力。面前这几只应该是比较好对付的类型,所以易罔稍微松了口气。 首先是右手方向的魔物冲了上来,易罔直接用一发长剑解决了它。刺耳的叫喊过后,那魔物惨凄着嚎叫着倒下,化成一滩肉泥。短暂的空档得出,易罔左手聚起灵力向左方发出连续的数次攻击,将还没来得及追上来的其余几只击退了一大段距离。 掂量一下这两种行动方式的消耗,他决定能用剑暴力解决的事就不要去动脑子了。 “是个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的人呢……”林寂缘观赏着,非常默契地避开,愣是没让自己干扰到一丝一毫。 易罔小跑几步到魔物面前,迅猛的一剑刺入了魔物大概是胸膛的位置,手腕使劲扭动一下向上扬起,将魔物的身体切裂开来,造出了又一滩肉泥。这动作下来,右手大概在他头顶的高度,他便顺势劈砍,将面前最后一只也了结。 看了看手里的剑,剑已经被腥黏的液体侵染,让人看着反胃。刚想回头叫叫寂缘,身后突然又涌上的动静告诉他,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等!你小心点啊!” 那一滩滩的肉泥竟然自主地汇合到了一起?等察觉的时候,魔物的形状已经重新出现,一股子凝胶被搅动着的动静,恶心的程度不见反增,喉咙里作呕的感觉更难掩抑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什么。把左手也放到剑柄上做双手剑的架势,魔物近身时便是使劲一刺的良好时机。剑尖没入,魔物叫吼震得人开始耳鸣。易罔强忍住耳膜的刺痛感,开始将灵力导进这具躯体。 火系和空灵力并存的灵力流极不纯净,就好比在注射器的药品里混入了泥水。这似乎很有效,混乱着魔物开始无规律地挥动手臂。觉得时间差不多,易罔一步跳开,轻念咒催动着灵力来了一场大爆炸。 红光遍闪,魔物叫嚣着还是炸裂成了碎块,周围终于是安静下来。 “……易罔?”看了许久,寂缘终于插上话来。看待自己的竹马有这么……帅气的举动,不知怎么她竟觉得很是陌生。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招式?” 注入灵力再引爆什么的,课本上可从来没有这种乱来的作战方式啊。易罔拍了拍身子,嫌恶地抹去沾染的血块,回答: “嘛,暑假的时候,和‘她’学的,不过我这把是第一次用,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呢!哈。” 又是暑假……!林寂缘的忿忿再也没有办法消弭。 “呐,易罔,你能再仔细介绍一下她吗?” 也对,先前的话题确实是在讨论她来着,只是被魔物给打断了。易罔“啊?”了一声,马上就反应过来,先道: “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太多提别的女生吗?” 寂缘摇头,半无奈半逼迫道: “我也有些在意吧,她是和我们同级的吗?” “不,连同校都称不上,她似乎没有在上学。”易罔回答。 没有学……然后教授了易罔这么一个诡异的招式?林寂缘只觉得蹊跷,再逼问下去却会失礼。于是她忍了忍,再问:“年龄?” “问过但她没告诉我……也许要小一些?看她身高比你矮六七公分呢。啊,好像不能用身高来衡量年纪吧。” 易罔和寂缘是同一年出生,生在166年,生日也挨得近,寂缘比他大两天。这片大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均寿命就很低。比如易罔的母亲去年离世的时候,才四十过五。 “唔,你……”寂缘张张口,犹豫要不要问出来。竹马透过来询问的目光后,她才再三忖度问出这么个问题: “你是怎么看她的?” 语气,应该是平静的吧,寂缘的心里却开始了矛盾。她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自己都说不清。要是易罔真说出了什么不想听的宣言怎么办?以及,她到底有没有资格这么去问……呢? “嗯,超可靠的,有阵子我还挺依赖她。性子和你完全不同,明明话超少,你知道吗,其实真聊起天来还是很开心呢。” “寂缘?” 易罔发现面前的人神情愈加得恍惚,连连呼唤了好几声,才勉强把这人的魂招回来。 “哈,哈哈。”林寂缘干笑,“听你的话,你好像很在意她呢。” 易罔不明所以,“确实呢,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重要些。”眨巴眨巴眼睛,“而且你对我超好的,我很感激——所以,这一次轮到我来帮你了喔?” ……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寂缘从冷库中拉了出来。 这人不愧是情感白痴啊。寂缘原地站定,什么都不说。已经不知道该不该为此庆幸了。 率直的傻瓜吗……林寂缘咬了咬嘴唇,看来这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