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当刘一珩带着小海可怜兮兮地过来问庞西西，还有没有剩菜剩饭的时候，很显然她心软了，庞牧也心软了。　　　　只有褚雁鸣捏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脸上一丝笑容也不带，眼神仍旧冷淡。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幕，不适合用镜头拍下来。　　　　褚雁鸣站起身，对导演组的人稍稍点头示意，工作人员也就全部都离开了。　　　　刘一珩和小海双双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时不时落在饭桌上，比起半生的饺子，这边未免也太丰盛美味了吧！晒了这么一大天，真的是又饿又累，看到食物简直想扑上去。　　　　褚雁鸣比庞西西先出声，语气微冷：“节目组不是给了每组家庭三斤的食物吗？”　　　　刘一珩弱弱跟褚雁鸣地解释说：“饺子半生不熟，没法吃，按照规定节目组不给提供晚饭。”顺便，他默默地把自带的碗筷从身后拿了出来。　　　　碗筷都不是问题。　　　　庞西西忍不住无奈地笑，还真是准备充分。　　　　其实节目组是有盒饭的，不过工作人员的盒饭，跟庞西西做的菜，就算刘一珩拥有的是猪脑子，他也知道该怎么选。　　　　但是刘一珩还是一心认定，他才不是故意要来蹭吃蹭喝的，他是有客观原因的！　　　　一说完，刘一珩就马上看向好脾气的庞西西，面带笑容问：“西西，我们可以吃点剩的吗？我会洗碗的！”　　　　褚雁鸣眉头轻皱。　　　　小海也自告奋勇：“叔叔，西西阿姨，我会擦桌子！”　　　　三菜一汤，五个人吃勉勉强强应该够的，庞西西正想留客，褚雁鸣比她先开口，淡声说：“就别吃剩的了。”　　　　刘一珩眼睛一亮，他还从来没跟褚雁鸣私下同桌吃过饭，也从来没见过别人和褚雁鸣在这么小的一张桌子上吃饭，今天吃完回去了，他一定要在小群里“分享”下！　　　　刘一珩还没高兴到十秒，褚雁鸣唇角勾起，说：“厨房里还有新鲜饭，直接去吃新鲜饭，两碗够你吃了。”　　　　刘一珩琢磨明白了，大概就是说，只让吃饭，不让吃菜？　　　　……那跟嚼蜡有什么区别。　　　　一直没插上话的庞西西默默地想，其实五个人一起吃，差不多正好能全部吃完。她站起来，望向褚雁鸣，说：“应该勉强够的。”　　　　她又踮起脚尖，仰着下巴，臀部微微翘起，在离褚雁鸣肩膀很近的地方，小声说：“让小孩子饿肚子，人家爸爸妈妈会心疼的。”　　　　也许是因为当了妈妈的缘故，庞西西这句话说得格外温柔，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褚雁鸣的耳朵，拂红了他的耳廓。　　　　褚雁鸣稍稍扭头，看向庞西西。　　　　两人眉眼的距离十分之近，四目相对，庞西西从褚雁鸣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一个，被他褐色的眼珠圈着，他一眨眼，长睫毛刷下来，她就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她又出现在他淡漠的眼神里。　　　　蓦然脸红，庞西西迅速退开一步，拉开了跟褚雁鸣之间的距离。　　　　眼尾微挑，褚雁鸣声音淡淡的：“我不是说不让小朋友吃。但是再加一个大人，会影响小朋友的日常摄取营养。”　　　　庞西西眨了眨眼，原来真的是担心菜不够。 　　　　对面的刘一珩当即表态，笑说：“褚老师，我饭量不大！真的，不大！”　　　　褚雁鸣冷冷地瞥了刘一珩一眼。　　　　刘一珩背脊一凉，仿佛有点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一定是他用词不对，他又说：“我饭量特别小，真的，特别小！”　　　　这么说一定没错了。　　　　咕噜噜一声，不知道对面谁的肚子叫了起来，庞西西笑说：“饭在厨房，你们盛了上来吃吧。”　　　　庞西西都开口了，这顿饭又重新开席。　　　　等到刘一珩和小海盛饭上来之后，褚雁鸣用命令的口吻说：“位置挤，刘一珩，你坐后面去。”　　　　正夹了一筷子基围虾进嘴的刘一珩，摆动了下右胳膊，说：“不挤啊，我的手……”动起来很方便。　　　　话没说完，刘一珩对上褚雁鸣的眼神，还是乖乖坐到后面去了，他莫名觉得，老板的洁癖又复发了。　　　　但是，为什么只嫌弃他一个？　　　　晚饭吃完，刘一珩十分自觉地收拾了桌子，庞西西挺不好意思的，让他回去就行了。褚雁鸣站在阳台前远眺，身体站得笔直，声音懒懒的：“他用劳动换你做的晚餐，你不用感到亏欠。”　　　　庞西西“哦”了一声，就住了手，她和刘一珩也不熟，就当是劳动力交换，相互不亏欠。　　　　*　　　　刘一珩带着小海下去之后，庞西西牵着庞牧跟褚雁鸣打了招呼之后也准备下去了，毕竟非拍摄时间跟他独处不好。　　　　临走前，褚雁鸣向她道谢：“谢谢你的晚饭。”　　　　庞西西莞尔，说：“不谢。”　　　　“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高中暑假的时候开始学的。”　　　　不浓不淡的剑眉微挑，褚雁鸣扯了扯唇角，说：“我现在才知道，有些遗憾。”　　　　头皮微微发紧，庞西西一时间不明白褚雁鸣的意思，打了招呼带着庞牧要走。　　　　庞牧朝褚雁鸣挥了挥肉呼呼的手，说：“爸爸再见。” 　　　　轻点头，褚雁鸣目送两人。　　　　庞西西下楼梯后，褚雁鸣站在阳台上，灼热的视线跟着母子俩的脚步移动。　　　　庞西西似乎也感觉到了头顶莫名发热，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太阳的余热。　　　　都快要走到门口了，庞西西抬起头，正好跟褚雁鸣的视线对上。眸子里露出一丝慌乱，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想，他一定是在看村庄的风景。　　　　正要低头，庞西西看到褚雁鸣对着她绽了一个浅笑，唇边的弧度浅浅的，眸光微动，似有涟漪，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和从前一样的亲昵感。　　　　悄悄握紧拳头，庞西西牵着庞牧赶紧走到屋檐下。　　　　一定是看错了。　　　　他们现在没有瓜葛，也只是偶然在节目组遇见，褚雁鸣的笑，只是感谢她做的这一顿晚饭而已。　　　　从厨房出来的刘一珩拦下了庞西西，要求加她的微信。　　　　这样的要求庞西西遇到过不少，只是正常的同行相交，对方又不惹人厌，她一般不拒绝。　　　　微信加好友的声音从楼下传到阳台，褚雁鸣握住阳台栏杆的手背，经脉分明，指尖微微泛白。　　　　楼下刘一珩正要带着小海回去的时候，褚雁鸣把他喊了上来，声线低沉，带着一股别样的冷意。　　　　刘一珩立刻跑了上去，笑问褚雁鸣有什么事。　　　　伸出手，褚雁鸣让刘一珩把庞西西的微信号给他。　　　　刘一珩有点惊讶：“褚老师也要加西西吗？”他印象里，褚雁鸣的微信里好像只有助理赵辛彤，从没加过其他人。　　　　褚雁鸣面色不变，说：“方便沟通。”　　　　刘一珩把手机递了过去，默默地说：我也想和褚老师沟通！　　　　褚雁鸣眼睛在刘一珩手机界面上扫了好几下，才找到了显示好友微信号的地方，然后在他自己的手机上，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添加好友的界面，操作十分生疏。　　　　加完之后，褚雁鸣把手机还了回去，淡淡地说：“抱歉，好像不小心点了删除。”　　　　刘一珩：？？？　　　　刘一珩无可奈何：“嘶……”他竟然忘了褚老师基本不会用微信，只好说：“那我先回去了，褚老师再见。”　　　　点了下头，褚雁鸣转身向房间走去。　　　　一楼里，庞西西的手机连续响了两声，刘一珩莫名其妙地又加了她一次，然而第二个头像，是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有一个再眼熟不过的卡通笑脸。　　　　握着手机微抖，庞西西不知道该不该点击“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