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妤刚来临城的时候曾听景从说过,十四年前这里是一片乱坟岗。早年很乱的时候,穷人家天灾人祸,病死饿死的人都把尸体丢在这里草草埋葬,以至于后来白骨处处,杂草丛生。
沈家的那两个神经病不知道都从哪里学来的毛病,动不动就掳人。
景妤简直无语。
沈季安绕有趣味的问:“沈清樾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他的家?”
沈季安轻笑,自顾自的回答:“他没说。”
景妤抬头看他,语气并不友好:“他不说,我也不想知道,麻烦沈二爷放我回去,你的人强行把我带出来,我的家人会很担心。”
她转身想走,又被他的手下伸手拦住。
沈季安古怪的笑:“怎么,有沈清樾给你撑腰就横成这样?”
他今晚这举动,摆明了找茬。
那一巴掌她没法后悔,打了已经打了,可眼下四下无人,谁知道沈季安万一抽什么大风,她不说话,省得再激怒他。
“以前这里是贫民窟,后来爆发了一场瘟疫,村子里死的人都能堆成山了,每天晚上都烧尸体,四面八方鬼哭狼嚎的,你看看你现在脚下,指不定就踩着谁的坟。”
知道是恐吓,景妤表面装的平静,腿脚控制不住虚软,吹来的一股风都觉得可怖。
……
车开过去要两个小时,那里荒废太久,连一盏路边灯都没有,前照灯打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风吹的树枝挂着的白色塑料树晃来晃去,寂静又阴森。
景妤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臂弯蜷缩起来,不敢抬头。
一阵刺眼的灯光打在地面上,车停在跟前。
沈清樾下了车。
景妤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差点要哭了。
他音色沉稳,冷的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起来。”
“我的腿麻了。”她蹲在这里好久了,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沈清樾没有扶她的意思。
景妤自己缓和了一点,才慢吞吞撑着身体站起来。
“上车。”
景妤绕到副驾驶座上坐进去。
沈清樾神色冷淡:“为什么不和阿猫说?”
景妤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沈季安在酒店大厅欺负她的事。
她小声回答:“是你让我别给你惹麻烦的。”
说完,景妤又补充了一句:“还好我躲开了,就是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他...没碰到我什么。”
碰。
沈季安敢动她?
沈清樾漆黑的眸望向她。
景妤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沈季安诚心要吓她,把她自己留在这里整整待了两个小时,又冷又饿的,头发乱裙子沾了泥,难受死了。
她轻柔细弱的声音说:“我们快回去吧。”
“回不去,车没油了。”他在路上就已经发现了,将近两百公里的路,车能顺利开到目的地已经是极限。
景妤的脸僵了僵:“那你刚刚还让我上车?”
沈清樾语气毫无起伏:“你也可以留在外面。”
“……”她吓得吞咽一口唾沫,小声问:“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她扬头看他,粉嫩饱满的唇微张,杏眼熠熠生辉,有一瞬间,沈清樾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小月亮。
“嗯。”
她苦恼地啊了一声:“明天会有人来接我们吧?”
“嗯。”
景妤这下放心了。
不久,狭促的空间里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卷长的鸦睫微微颤动着。
沈清樾看向窗外,深沉如墨。
他活了二十四年,前半生的风雨晦暝,狼狈不堪,就在眼前。黑夜里徘徊的鬼火,是他曾在死气沉沉的苦夜里,唯一作伴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