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稳得住,周苇可稳不住,一巴掌就扇在周萱惨白的小脸上,“小贱人嘴巴放干净点,我母后既然是你嫡母,那么对妾侍庶女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你要是不会乖乖听话,惠妃那个老贱人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撕破脸的周苇爆发力惊人,打了周萱一个措手不及。 周萱被打得一愣,“张口闭口小贱人,就是你嫡出公主的教养?你们有本事搓磨人,有本事拦着满朝大臣不给父皇纳妃啊?都是西凉权贵之女,谁比谁更高贵不成?” 周萱故意摆着脑袋做出打量周苇的模样,“难不成,这天下是你赵家的,所以你赵家的女儿想怎么害人,就怎么出手?” 这话可就诛心了,赵皇后朝晋安帝望去,果然他脸色铁青,心中一片慌乱,就听他厉声高呵道,“安阳你住手,萱儿是你妹妹,有姐姐这样打妹妹的吗?”晋安帝再一次出手,拦住追着周萱要打的周苇。 周萱趁机在乾清宫内殿绕着晋安帝和赵皇后坐的位置跑,一边跑一边骂,“周苇你不愧是继承了赵氏的蛇蝎心肠,怨不得赵子晋看不上你这毒女。想来也是,赵家只愿让自己姑娘祸害别家的子嗣,哪里愿意娶你这样的毒蛇来闹得自家不得安宁呢?哈哈哈……” 周苇被晋安帝一扯没追上周萱,又气又急,“周萱你个小贱人给本宫站住,有本事别跑……”,她气喘吁吁地追着周萱骂,“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她被周萱堵得心中抽痛不止,却无从辩解。 周苇内心深处,也隐隐知晓惠妃的惨状必然是自家母后出的手,不由得扭头朝赵皇后看了一眼。那一双泪眼中,含着三分焦急,三分怨恨,三分惧怕,和一分不愿。 赵皇后心头一震,扭头对鹂歌说,“去抱住周萱。”晋安帝明显是在拉偏架,每次周苇路过他身旁时,总是伸手扯她一下,而周萱有了喘息的机会更是滔滔不绝地嚷嚷起来。 人心里都是同情弱者的,周萱越说,对她们的情形越是不利,更何况本来就是她所为。既然为的是震慑后宫诸人,她也不会放下身段去装无辜。 周萱见鹂歌挡在前方欲抱住她任由周苇厮打,身后周苇虎视眈眈、须臾功夫即会捉住她,唯有心下一横,扭身向周苇扑过去。 周苇不料周萱突然回头,被扑个正着跌在地上。周萱压在周苇身上,两手死死捏住她的手腕,快速从周苇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周苇喉头。 众人皆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周苇自然想要自救,可她体型微胖,常常节食以希望能有一个苗条的身段,反而不如吃饱了的周萱力气大。且她虽以泼辣彪悍示人,可被赵皇后宠得几乎一丝伤害都没受过的娇公主,又能爆发出多少力气呢? 周苇不过是气周萱辱骂母后、嘲讽心上人不要她,想要捉住周萱厮打一番出气罢了,毕竟周萱向来柔弱好欺负。 而周萱呢,平日里因着忌惮赵皇后而忍让周苇。惠妃的结局、前世自己的遭遇都让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来乾清宫的。两相比较之下,周苇被周萱牢牢制住,金簪顶在喉咙上动弹不得。 “周萱你敢!”赵皇后自是看出了周萱不顾一切的架势,“别忘了,你母妃还躺在玉芙殿,你伤了安阳,不但自己活不了,还会连累惠妃。你,可想清楚了?”说到最后,赵皇后放慢语速,想要降低周萱的防备。 周萱格格轻笑,“都到了这地步,赵氏你还想威胁我,能拉你的宝贝疙瘩陪葬,我周萱这辈子值了!”她当然不会用周苇的命换自己和母妃两条命,但这个时候,谁先示弱,谁就输了。周萱没有底牌,只能凭着一股气硬撑。 赵皇后又气又紧张,双手哆嗦个不停,真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轻声在莺歌耳边低语。 “啊?弓箭……”莺歌一张口就被赵皇后迅疾地捂住嘴。可是迟了,晋安帝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主仆二人,旋即又觉得,叫弓箭手对准他的女儿,打算趁机射杀,才是赵氏最擅长做的事情。 他满面寒霜,厌恶地凝视赵皇后,“赵乐彤,朕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要是敢杀她,朕抄了你赵家满门!” 晋安帝的血性终于被激发出来,却是为庶出的晋安公主。看着他望着自己像看仇人一般的眼神,赵皇后的心头被刺得鲜血淋漓。 “晋阳是你唯一的女儿,那安阳呢,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她的安阳,现在连命都握在仇人手中。她要调遣人手就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见晋安帝一愣,周萱嗤笑连连,用簪子在周苇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满意地看到赵皇后双眸似剑般激射过来,“这不是跟着皇后娘娘您这个嫡母学的吗?康王死了,太子成了父皇唯一的儿子,大权在握,受尽宠爱。现在女儿只要重重一戳,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她盯着赵皇后的眼睛,满意地看到她眼底的恐慌,声音温柔起来,“你说,当我成为了父皇唯一的女儿,父皇会不会让你杀了我替周苇报仇?毕竟只剩一个活着了,总不能让活人给死人偿命,弄得自己断子绝孙,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乾清宫的宫女太监们个个脑袋垂到胸口,浑身哆嗦不止,希望各位主子们待会儿会忘记他们的存在,不要杀他们灭口。到了这会儿,谁不知道晋阳公主是在嘲讽赵皇后杀了康王,让皇上只剩太子一个儿子呢? 听见周萱声音和缓起来,周苇想要趁机挣开周萱的束缚,“唔!”却被周萱用膝盖在肚子上重重一顶,闷哼一声。周萱跪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腕,一脸陌生的狞笑,简直像个魔鬼。 她看到立在上方的周萱漠然地看她一眼,“你给我老实点。” “啪啪啪!”太子周尧瑞掀帘子进来,清脆的巴掌打破了撕开了紧张的气氛,跟在他身后的除了东宫太监还有北齐楚王和两个侍卫。原来是晋安帝命太子今日一早去宫外北齐使馆将北齐楚王接进宫来。 太子嗤笑地看着神经紧绷地周萱,嘲讽地道,“好妹妹,你可得拿稳点,这可是你唯一的护身符了。” 周萱惨白的脸上开始泛起青灰,太子没有说错,她能制住周苇一时,靠的是出其不意和心中一腔怒火。但要想长久地控制周苇,确实不可能,她没有那个体力也没有武功实力。 现下父皇是绝不会为她递刀子的,而父皇保持中立,那么瑶华殿的人,还有母妃私下收拢的心腹,就更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乾清宫,光明正大地帮助她了。 因为,他们只要一出手,就算是叛逆谋反,只有死路一条。可怜周萱只是一个女儿身,就连篡位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周萱赢了,日后太子登基,他们也是死路一条,谁会来帮助她? 在场的众人也都想通这个道理了,楚王身后气宇轩昂的男子,目光落在周萱身上,多了一分同情和感同身受。 周萱心底绝望,本已通红的眼睛又添上一抹血色,方才因为厮打而松散的发髻垂下两缕青丝挂在脸庞,她决绝又无助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定在晋安帝身上,默默地在心底道了一声抱歉,能和周苇同归于尽,是她现下目前最好的结局了,兜兜转转,总是逃不过一死。 就在周萱闭上眼睛,两滴清泪划过脸庞,手中金簪猛地向前一挺的时候,太子身后的一名太监出手如电,一枚银针弹向周萱用力过猛的指尖。 周萱手背一阵剧痛,本能地松开了对周苇的钳制。周苇感觉到颈部的压力一松,欣喜地张开嘴,却不料一粒药丸带着浓浓的臭味钻进来,直接卡在喉咙上。 周苇着急地要起身将药丸呕出来,反应过来的周萱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扑到在周苇身上,双手捂住她的口鼻怎么也不肯松手,就连周苇被逼得咽下了药丸也仍然不松手。她不知道是谁趁乱投喂周苇药丸,更不知道药丸是何功效,但她任凭周苇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 她竟是想要活活捂死周苇!众人在心头道,甚至不惜送上自己的性命,看到周萱疯狂决绝的模样,在这样一个大家都能看出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能以一己之力气赌上一切,她要的,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 晋安帝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两个女儿自相残杀,但他怕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双双死去的女儿。这是个死局!周萱不会松手,皇后太子也绝不会放过周萱。 赵皇后要起身亲自动手救周苇,却被太子牢牢按在位置上。 非是太子不疼爱亲生妹妹,而是相比于周苇,他自己更重要罢了。太子看得清楚,周萱活着,只会倾尽所有源源不断地为他找麻烦。 而周苇,不是太子瞧不上这个同母胞妹,而是她的确被晋安帝和赵皇后给宠坏了。一事无成不说,在她三番两次折腾下,肯与安阳公主结亲的人家里几乎挑不出两家权贵。就连最后的联姻价值都没有,用她的命换晋阳的必死无疑,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