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路程,四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步履匆匆,渐渐变成男人在前面走着路。 男人阴沉着脸,眸光变幻不停,最终止了脚步,转身。 “你……人呢?”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两个小厮相互看了看,皆是一脸迷惑,刚刚人还在呢,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回大人,小人并未看到那位侍卫,刚刚他就落在后面了,未曾想他竟然没跟上。” 小厮的声音带着畏惧,男人清楚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人去哪了,气恼地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身后林子里,风轻轻扬起青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后院里的侍卫变多了,相对前院的两个侍卫,增加了一倍。 颜玉猫腰在林子里,青色的衣服同环境相融,看不出身形。 他眯眼打量了四周,侍卫们对周围变化感知很警惕,刚刚他试探打出一颗石子发出点声响,立马便有一名侍卫上前查看,直到看到是林鸟扑棱着翅膀才返回去继续站岗。而另外的侍卫都有自己的看守角,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前方。 颜玉心头沉了沉,这可不好办。想躲开这四人视线进去一查究竟,不从这里进去的话,从哪里进去好呢? 这时,一名戴着官帽的男人走进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前顿时一亮,只见戴官帽的男人对侍卫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颜玉顿时心上一计,大摇大摆地从林子里绕路过来,走在后院侍卫面前。 刚要进去,一把刀剑便横在了脖间,一个侍卫问道,“来者何人,为何到此?” 憨厚的青年被这反应惊了一下,眼圈便有些红,“……大哥,你不记得我了?” 侍卫愣了愣神,搞不明白这是什么节奏,连架在人上边的刀剑都跟着颤了颤,“这位……小壮士……” 侍卫看着眼前比他年龄还大的人,面有难色地将这称呼叫了出来,“你……同我相识?” 憨厚青年闻言直接大哭起来,吓得侍卫一愣,目瞪口呆,连忙把剑收了回来,手足无措。 “哎……你别哭啊!” 奇怪了,他没说什么吧……这、一个壮汉这就哭起来了? “亏得我还为你加入了军营,你都不记得我了!”青年憨直的声音带着哽咽。 侍卫咽了咽口唾沫,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周围兄弟明晃晃的打量让他脸上一时羞恼,“你胡说,如果我们相识,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你看你腰间的玉丝罗青袋,是江南产物,我还记得它在……我们老家就在江南……” 侍卫呆了,周围几个侍卫更是对两人之间有关系的念头怀疑重了,因为此人说的分毫不差,而这些事中有部分就连他们这些过命的兄弟们也不知道…… 侍卫欲哭无泪,“可、可我还是没想起来哪里见到过你啊!” 憨直青年又开始嚎叫起来,三个侍卫面露惨色,实在听不下去了,但是青年还在不住的说。 巴拉巴拉半个小时,眼前的阳刚侍卫实在受不了了,“停停停!我知道了,你来这儿应该有事吧?” 憨厚青年止了泪,脸上还是一片茫然,跟着点了点头。 侍卫大喜,“那你快进去办事吧,耽搁了可不好!” “可是你们不是要审查吗?我是要……” 一看眼前这位又要开始啰嗦,侍卫吓得赶紧摆手,那还来的及问什么,“这位兄弟既然有事就赶紧进去吧!不打紧的!” 旁边的几个侍卫亦是面露痛色的点了点头,实在是忍受不了啊,他们几个都是战场上调来的,都是流血不流汗的男子。 从没想过也没见过一个结实的大老爷们哭起来如此凄厉,简直跟夜煞没啥区别,耳朵已经经不住摧残了!左右看服装是一样的,就放行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看着憨直青年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进去了,这几个侍卫齐齐地舒了一口气,这性子!幸亏没上战场,要是上了战场的话,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那不还得把那位给气死啊! …… 前院的灯火通明,侍卫在内堂把守着,一个男人起身走来走去,直到厅堂出现了一匹人,这才消停。 “查到内堂进过什么人了?” 下面一个带头的侍卫面露愧色道:“大人,属下等人并未查到内堂进入的人。实在是学子们出去时间不一,下面的弟兄们都在负责监管,实在没有注意到内堂溜进的人。属下办事不力,还望大人责罚。” 曾弥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怪不得你,是本官强人所难了……” “大人!” “无事……只是本官心里想到那份卷子,便是自责,那份卷子本官之前看过,本来若不出意外的话,第一便是他了。可惜……” 可惜这份卷子丢了,没有卷子存入档案,就公布此人为本场次第一,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啊! 而此时,另一边的颜玉阴沉着脸将在月光下的卷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到周围并未折痕或者损迹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另一只没有攥住卷子的手青筋绷起。 因为,这张卷子是他的! 良久,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呵,他知道是谁做的了,叶家……除了叶家还能有谁? 当初叶青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不加入叶家的话,你将会面临什么后果”,俊秀阳光的青年面容冷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这就是叶青当初说的后果吗? 小人!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学子被叶家这般算计,不只是耗费家中数年的心血,就连姐姐们的婚事恐怕都会受到较大的波动,就连自己也会面临叶家这种庞然大物而心生怯弱,以致产生心理问题吧? 可惜,颜玉并不是普通的学子,他所拥有的手段不是叶青所能想象到的。 起码,现在是到了该是他掌握全局的时候了。 月光下,憨厚的青年勾起了一抹温雅的笑容,诡异地和身上魁梧的强硕气质似斥似和。 …… “不好啦,不好啦!” 大呼小叫似隐约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守在后院的侍卫身体不约而同地一僵。 又来了! 带头的侍卫僵硬着回身,看着一脸焦急扬着一张纸的憨厚青年,皮笑肉不笑道,“大兄弟,你这又是有了什么事?” 憨厚青年一阵风的跑了过来,唾沫星子简直就要碰到侍卫脸上,未等侍卫躲闪就焦急道,“快,去禀报大人!俺找到那个学子的卷子了!” “你说什么?!” …… 内堂中,知府和曾弥说起刚刚的事情,面容复杂地低叹了一口气,“下官惭愧,所辖出了这等腌臜,实属不力啊!” 曾弥只是敲着桌子,不说话,面容看不出是何神色,淡淡地饮了一口茶。 良久,才道了一句,“你所辖往年并未出事,今年本官来了倒是出事了,说到底,应该是本官的责任。” 知府不敢搭话,两人陷入平静中。 这时,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有人跪在了地上向曾弥禀报,“大人,有消息了!” 这下子顿时打破了僵局,两人一下子站起来,异口同声道,“快说!” “有人在后院发现了学子的卷子!现在此人就在门外等候大人召见!” 知府怀疑是那人,只是在等候宣告的男人走了进来,发现不是那人后这才失望地罢了心中刚刚闪过的念头。 侍卫呈上了卷子,回禀了经过,其中自然提到了颜玉假扮的青年。 听闻,知府略有些激动道,“是否是一名穿着青衣的士兵,身形粗犷,声音粗沉,面容憨厚的青年模样?” “回大人,正是此人发现这张卷子!” 知府急道,“那他现今在何处?” 在下首跪着的侍卫一脸茫然,“属下也不知道那位兄弟现下跑到哪里去了,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而此时借乱回到房间的颜玉换下了伪装的技能,一副俊秀美少年的模样,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知府面色一言难尽。 曾弥默了默,和知府互看了一眼,俱是心情复杂。 经过此事,他们算是知晓了,能有这种神通却瞒住他们的只有世家了! 这大概是世家之间的博弈,却牵连到了官场。 此事万万不可再度牵扯!他们同时想道。 可惜曾弥自认为刚正不阿,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免迟疑了。因为,他可以因衷心尽主而牺牲,却不得不考虑背后无辜受牵连的家族。 曾弥叹了一口气,心中将这位卷子的第一名划到了第十三名,名次不是特别高,也不是特别低。 希望这些世家能看到官府这边的诚意…… 算是一种平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