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军,快起来!章师兄他们来了,快起来呀…”
“嗯嗯…”
睡梦中被摇醒的萧建军,迷迷糊糊地响应着。
“那我先走了,你等会自己来,在灰楼前集中…”话音刚落,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朦朦胧胧的一闪即逝。
“嗨…等等…”迷糊中的萧建军,手向前一伸,身子猛地向前扑出……
“啪嗒…”一声,躺在上铺的萧建军,整个身体扑空后,坠落在床下面的自修桌上。
刚好一个前滚翻,他的头非常幸运地落在下铺床上,屁股和腰翻落坠在木质桌面上。
“哎哟…”一阵疼痛感袭来,让他清醒了许多。
还好,落差不大,像是被摔了一跤似的。
脑袋撞在木床软垫上,还有些昏沉,喉咙发干,萧建军努力抬开那沉重的眼皮,满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遥远的环境……
上下铺,双人自修桌,壁柜,床头小书架和书,还有床下,那些弥漫在空气中、臭哄哄的球鞋和足球袜……
这…这不是自己读大学时期的宿舍吗?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做梦回到了过去,不不…好像是重回!
莫名其妙的感觉和现实,让萧建军急得想要发疯,诚惶诚恐。
他随手抓起放在自修桌上,不知谁的的茶杯,“咕咚…咕咚…”把半缸凉茶水喝了个净光。
他用手抹去嘴角的残留茶叶,让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推开小格子窗户,宿舍楼前面那熟悉的蓝球场上,学生们打得是热火朝天。
一边有几个学生在打单边比赛;另一边是六个学生在玩三人制足球,把蓝球铁架当门踢。
这些,可都是萧建军熟悉的生活环境,和爱玩的体育游戏。
夕阳西下,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多钟,刚下完课,食堂还没开饭,这是最佳的课外活动时间。
他站在的这个房间,是红楼五五五寝室,戏称‘红色三五’,医大药学系临床药学专业,九五届毕业班其中的一间男生宿舍。
在他的记忆中,这红色三五牌里共有八名同学,这学期是毕业实习,大家刚回来没几天,就各自跑分配单位去了。
一九九五年,是国家大学毕业生,双向选择分配的试点年,从这年起,国家不再包分配了。
毕业生自己去找用人单位,用人单位也可以到学校来要人,这叫双向选择。
这下好了,没有了定向分配指标,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家人的一切关系资源,形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局面。
这…这老天爷就真的让他重生了?
尽管现实就在眼前,萧建军还是忍不住用手狠掐自己的右大腿,一阵疼痛感袭来…
玛的,简直难以置信啊!
重生这个话题,对萧建军而言不算陌生,提及的频率还挺高的,几乎陪伴其大半辈子。
尤其是近十来年,每当自己不如意,或情绪低沉时,总会在嘴边念叨数边,发誓如能从新来过,会如何如何…
确实,他这辈子走下来,有太多的失败和不甘,有太多的遗憾和悔恨。
一个四十六岁的油腻大叔,事业单位里的副科级职员,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除了抽烟喝酒,还爱发点牢骚,以致于经常得罪领导。
家庭也是一塌糊涂,离了婚,读大三的孩子对他也是爱搭不理,跟她妈亲,当他是空气一样的存在着。
母亲早逝,父亲也年迈了,病恹恹的…
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萧建军都一事无成,身后常被人指指戳戳,骂成没出息的瘟怂。
以致于四十六岁的他,经常性的喝酒浇愁。
此生碌碌无为,悔之晚矣!
这句话,变成了喝酒时最爱哼的小调。
所以,他经常做梦,梦想着如果老天爷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定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
昨天,他又被那位变态的女领导,指桑骂槐地批评了一顿,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家里灌了一瓶白酒,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
这么说,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给了自己重新书写人生的机会?
不不,一定是自己那早逝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一直护佑着她唯一的孩子。
母亲很要强,不希望儿子如此的没出息。
所以,她求神拜佛,终于感动了上天,争取到给了萧建军一次重生的机会。
姆妈呀,孩儿过去不孝、不争气,这次重新来过,我会万分珍惜,给您争光。
想到这里,萧建军双掌合一,跪在宿舍地板上,对着窗外的天空,默默地发着誓。
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从现在的每一步,每分钟做起,好好把握住机会。
“珍惜时下的每分每秒,找出最快最稳的成功捷径,不能犯错…”他嘴里嘟喃着,开始盘算自己的下一步。
萧建军对自己反思过,他的性格不合适在体制内工作,说白了,不是个‘做官’的料。
人的性格基本固定下来之后,就很难彻底改变,而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就算是重生了,萧建军认为自己,也只有华山一条道可走:经商,最终成为大亨!
回顾从九五年开始的几十年里,能一本万利,利用自己先知先觉赚快钱、大钱的,那就是炒股和房地产。
这个时候,北上广的城市中心商品房,也就一二千/平,偏点地段,还不到一千。
九五年,深圳的房价还没起来呢。
一般中型城市里,几万块钱就能买一套很好的商品房了。
今后二十年里,股市就像是赌场,只要避开那几次‘股市金融风暴’,投长线,闭着眼睛稳赚大发。
依靠先智的投机,获得暴利,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然后再投资自己所熟悉的实体行业,再行上市,成为国际大亨。
最不济,或想偷点懒,成为隐形富豪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必须需有一笔钱,俗称‘启动资金’。
这对九五年大学还没毕业的萧建军而言,只能依靠自己去挖‘第一桶金’。
因为他的家庭没有半分钱的希望,一个继母掌权的单亲家庭,而且父亲还是位中学教师,每月干巴巴的工资。
九十年代中期,教师的工资收入,说心里话,相比于个体户,公务员都低,就连国有企业的工人都比不上。
向亲戚、同学借,那更加的免谈。
未来二十年,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黄金二十年,观念和现实变化太快、太大,让人眼花缭乱。
但对于现在的萧建军而言,他是戴着可视镜来的,抬头可以看清楚眼前的路,可以努力走好这第一步。
那么,依靠自己下海去挖第一桶金,当下的毕业分配择业,就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步。
刚才进来摇醒他的,是他住在隔壁寝室的同班同学李明,绰号‘胖墩’,他进来叫他参加校友聚会的。
这次所谓的校友聚会,就是前几年毕业出去之后,到药厂去卖药的师兄师姐们组织的。
说白了,他们是回母校,为自己单位招兵买马来了。
李明所说的章尚荣,就是本校医疗系临床医学专业,比萧建军早五届的毕业生,是他们的学长。
这章尚荣毕业后不久,据说开始在县医院当实习医生,不知咋的,辞职下海去了一家制药公司卖药,结果说是挣到钱了,成了小暴发户。
萧建军清楚地记得,前世,他们全班就李明一人跟章尚荣去了那家药厂做药。
李明这小子做药后来发达了,成了亿万富翁,还买了一家药厂,二零一八年还成功上了市…
喔靠,这小子狗屎运!
李明来自贫困山区,矮矮胖胖一个,戴一副近视眼镜,讲一口带着浓厚乡土味,十分蹩脚的普通话,脸上始终堆着贱笑,在班上总是被人瞧不起。
每月到了下旬,他没钱吃饭了,就开始在班上有钱的那几个同学那里‘蹭饭’,帮着打开水、打饭,甚至于洗衣服,谄媚拍马已成了他的习惯。
他家里没路子,据说毕业分配回老家,就到山区乡村卫生院,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去卖药了。
他后来发达了,成为了全班全年级首富,反过来瞧不起那些老同学。
唉,这人都是这副烂德性!
九五年,大学毕业生可不像二零二零年那样不值钱,满大街都是,连摆个地摊,都能掏出一本某某大学某某学院的毕业证书。
这都是后来大学扩招惹的祸。
九十年代中期,国内正牌本科毕业生属于香饽饽,工作还是比较好找。
所以,每个人都想去找一个旱涝保收的公职,也就是所谓‘体制’内的工作岗位。
九五年,国内民营制药企业还弱小,民企的‘卖药人’,人称药耗子,鲜有人相信这职业的前途,也没人瞧得上。
萧建军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也去了解一下,说是没有底薪,实行大包干,收入全靠提成。
玛呀,这属于朝不保夕啊!
事后,他和许多同学一样,就立即打了退堂鼓。
当然这都是萧建军在同学面前装模作样,实际上,他早已经通过女朋友夏睛的父亲,联系到本市(江州市)卫生局的一个指标。
江州市是苏省的省会所在地,妥妥的省会大城市。能留在大城市政府机关里上班,这是广大毕业生梦寐以求的选择。
有如此好的去处,萧建军怎么可能会选择丢掉金饭碗去做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