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枪声暂时停歇了,齐四柱放下枪,一溜烟的往周世显身边跑来。
周世显心里想笑,齐四柱看上去老实归老实,官场上的礼仪诀窍可一点也不轻忽,知道上官受伤了,要先来看望问安。
周世显胸口疼的没法大声说话,眼看齐四柱过来就要大喊大叫了,连忙艰难的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他不必说话,然后四指成拳,留下一只大拇指竖起,脸上泛起微笑,然后向山坡边指了一指。
齐四柱见驸马躺在地上还要这样夸赞自己,黢黑的脸上激动的泛起红光,单膝跪倒给驸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按照驸马的指示,又一溜烟的跑回山坡边上,抄起了那只刚刚打空的火绳枪。
周世显看他装枪的动作,是先用右手将燃着的火绳从蛇杆上的夹子取下,把药锅中剩馀的灰渣用拇指一抹而去,再取出引药袋,倒一点点引药在药锅中,关上药锅盖,用手指敲了敲,迅速一吹,将多余的引药粉呼的一下吹掉。
然后取出火药囊,将发射药从枪口倒入,取一个铅子儿放进去,用一小团布片塞住,再从枪管下方抽出通条,将弹药舂入枪膛捣实,把火绳装回蛇杆的夹子上,这就算做完了一套预备射击的功夫。
整个过程熟极而流,把周世显都看入了迷,心想火绳枪的装药击发过程其实颇为繁琐,但齐四柱就像一个魔术大家,手速虽然极快,可一招一式和每个过门却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真如行云流水一般。
别人开一枪的工夫,他都可以开三枪了。
简直就是大明朝的卖油翁嘛。
他还在感慨,镇子的方向却传来了枪声和呐喊之声,他心中一紧,知道主力已经冲入了镇子中间,和对方交上手了。
“十八,赶紧到边上去,替我看看镇子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谷十八应声而去,过了片刻便回来报告。
“报告驸马爷,镇子里打的好热闹,从镇子这头到镇子那头,有的人在跑,有的人在追,有的人进了屋子,有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
“你说的真好,”驸马爷咬着牙说道,“叫那个刘刘刘金海,叫刘金海去看!”
谷十八红着脸去了,过了一会儿跑回来。
“刘金海说,海日古的马队封了镇子的西口,韦守备的神机营封了镇子的东口,配合着锦衣卫往中间压。”
说完又跑走了,担负起了替刘金海传递口讯的任务。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兵士好多都没有穿甲,还有光着屁股的。”
“好像有一处营房,一下出来了三四十个,海日古他们在纵马趟街踩人。”
“现在街上跪了好多投降的兵,锦衣卫在挨个房子搜人。”
“有往河岸那边跑的,神机营的人在追着开枪。”
“他们在把降兵往镇子中间赶,许总旗在杀人。”
“降兵都已经赶到镇子中间圈住,一个一个绑了起来。”谷十八高兴地说,“刘金海说,现在开始从房子里往外带女人出来了。”
他对驸马爷佩服极了,躺在地上都能按照计划把仗给打赢。
周世显也很欣慰,正想试着支撑着坐起来,忽然啪啪啪啪几声大响,石头碌子上被打的尘土飞扬,还有铅子儿在空中飞过的嗖嗖之声。
“出来人了!”齐四柱大声喝道,“给我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