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年,聂冲对老树种子的观察从未中断,终而确信当初所想,转在心中观想起了道韵有变的符纹,借着肉身精华的补益,开始祭炼自身一应神通。
如此又过七个寒暑,聂冲头脖颈以下尽被炼化,只剩一颗皮包骨头的头颅,被神针牵引的地火精华托在空中缓缓选装,情状极是骇人。
这一日,一只雪鸮不知如何落来了火山口上。瞧见头颅飞转,这畜生双睛登时一亮,唳叫一声展翅飞扑,双爪一扣便将头颅抓出许多孔洞来。
然而还不等雪鸮带着收获飞走进食,头颅忽地化灰散尽,当中迸射一点血光,一闪穿过了这畜生的胸口。
下一刻,就见雪鸮的身子瞬间干瘪了下去,遭得火口热气一熏,竟似全无分量一般地往高天飞去。
而那血光这时则定在了空中,一阵涨缩之后,显化出一颗浑圆多刺的血色种子。过不多时,种子顶端破开一道缝隙,一条血色嫩芽从中探了出来,见风长到三尺,却成了一株根须如锥、叶冠如火、气息凶戾的血树。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道装的少女驾驭一只蒲团法器来到此处。瞧见雪鸮尸身兀自飘在空中,她时红了双眼,悲呼道:“谁害了我的鸮儿!”
因是周遭并无旁人,她自然就将目光移到了血树之上,先自为其气息心惊,随后却又恨道:“定是这邪树!”随即施法打出一道金焰烧了过去。
血树根须一甩,当空点化出一个血色漩涡,轻易就见金焰吞噬无踪。树身随即一摇,化作一具男身。但见此人身着绿袍、头扎赤帻,腰间悬着一柄木剑,不是聂冲更是何人。
“且慢。”
眼见对面女冠又要施法打来,聂冲摆手叫停,将身落去石台之上,出言说解道:“贫道并非有意杀害你那鸟。我在这火口修炼一门道法,数来已有十数载光阴,最近火候圆满,随时都要成就阴神。偏是那鸟命数不好,赶在这关头来扰我,气机牵引之下,应劫成了一件祭品。”
他这番话丝毫都未作假。
自从血神道法容入道基,聂冲便日日观想符纹,修炼新添变化的根本道法。勤奋用功之下,他只用了三年便将归墟漩涡推升到五重天的层次。
他原还担心这变化一生,原本的老树法门就不再适合自家,日后怕得赶回师门向老祖求问后路该如何走通岂料核心一颗老树种子得了血海道韵滋养,居然就有了化生阴神的征兆。
聂冲对此自然欣喜万分只因阴神一成,根基便已稳固,最多是神通对比原本的冥河老树经有偏,日后的道途却已打通,只需考量如何精进、渡劫就好。
此后他便用功更勤,每日除了祭炼归墟漩涡,就是体悟神通、道韵。
终有一日,聂冲生出明悟,乃知自家那化入了老树真种的肉身,恰是借着血神道法在精、气、神三者转化上的妙用,与神魂中的老树种子融合了起来。因此,从根本上而言,他走的还先天魔神鸿蒙老树的路子。
至于血海道法,则是因为同样有着掠食外物壮大自身的妙用,这才被法理相近的老树道法化入了道基之中因此不仅没有危害,反倒更添许多神通。且老树道法擅能炼化外力,更将血神道法缺失的关键给补全了上这原也在是聂冲预料之中。
之后一段岁月,放下心来的聂冲反而不再操心归墟漩涡,转是祭炼起了收纳在地狱神通中的两口飞剑法器。只等感到疲累,他便沉心推演剑术,积年下来收获亦是不小。
直到近日,尚存的一颗头颅也将被地火炼成精华,聂冲终能算定事毕之时便是成就阴神之日。
结果也真如他所料,只没想到会借由一只雪鸮提前解脱了苦修煎熬。
少女见得血树化人,心神大受震撼,待闻得聂冲解说,才恍然知晓那是道家阴神。然而她仍想不通阴神为何又能变成血肉真身,更兼心痛雪鸮惨死,于是不依不饶地道骂:“好妖人!依你的说词,我家鸮儿死了也是活该?”说着祭出一口拳头大小的金钟法器,似乎对方但敢说出令她不满之言,就要动手打杀。
因着根本法的缘故,聂冲的自性中早就融入了老树的凶戾这些年来修炼血神经,又添几分血海凶焰。眼下见得此女咄咄逼人,他心头也被挑起火来,目露凶光按剑说道:“实情便是如此。你若心觉不爽,自管动手来试。只是本着一点仁念,我还要劝上一句看气息,你连金丹都还没成,若只想着依仗法器胜我,那真与寻死无异不如先滚开一边,日后叫齐帮手,再来冥河剑派寻我分个高低。”
少女闻言大怒,只是听到“冥河剑派”四字,将要出手的金钟又收了回来,一边气哄哄道:“好呀!原来是冥河来的!你也不过刚成就阴神,当还只是外门弟子?恰好仙门十秀齐聚雪魂观,排在第四冥河的外门首席吕莽亦在那里。你可敢随我去他面前理论?”
观她神情不似作伪,聂冲眼睛一眯,“吕莽成了外门首席?这倒真是有趣也罢,你就来带路,引我去瞧瞧仙门十秀都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