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金思华对战上官新雪。 金思华显得很是紧张,手紧紧地握住剑柄,用力咬着下唇,无助地环目四顾。 四处都是乌压压的人群,声音全都被阵法隔绝在外,只能看见他们一个个指手画脚的神情。 目光扫过场外,并没有人非常关心这场赛事,毕竟只是侧峰弟子之间的较量,并不会分出生死,难免也没有那么精彩。 远远地,她看见爹娘期盼的目光,想起他们一再强调的“考不上主峰就去嫁人”,脚步不觉沉重了三分。 对面的上官新雪依然是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眼里满满都是自信,带着几分天然的气势,让金思华不觉又矮下几分来。 她的目光慌乱地向场外看去,看见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最后撞上了一个平静沉稳的目光。 风隐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眉眼稍微柔和了一点,对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金思华点点头,心中一暖,想到风隐对她的嘱咐,连忙不再胡思乱想,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两步。 二人对着行了个礼,分别后退半步,等待着那一声哨声响起。 抢先机很是关键,一开始气势一定要足,不能落于下风。 二人都是同样的心思,死死盯着对手的眼睛,快速运转着真元,随时准备拔剑。 上官新雪的肩膀微微向下塌陷,目光极为冷厉,动作并不优雅,但却是拔剑最快的方式。 无比的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场外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心里眼里只有对手。 脑海中疯狂地响着一个声音:一定不能输!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凄厉的哨声猛地划破长空,两把剑几乎同时出鞘,猛地向对手攻去。 几乎在一瞬间,上官新雪连出三剑,剑剑直逼要害,令金思华只顾着抵挡,没办法还手。 飞花剑最是轻巧灵动,用来做起势剑再好不过。二人用的都是同一种剑法,只不过拔剑的先后罢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金思华挡了那三剑,自己退了半步,乘着对手换招的时机,立刻开始变招,出手就是最强的山雨剑。 山雨欲来,挟着无数真元给对手带来无比的威压,这一剑并不快,而是胜在稳重,像是一片移动的云,让人无法攻破。 上官新雪的剑在半道上被格住,并且隐隐有不敌的趋势。但到底是同门,境界实力都相差不远,彼此会的也是同一套剑法,纯粹是比试对剑法的熟悉程度罢了。 退了半步,上官新雪忽然猛地收剑,身形一晃,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金思华左侧,一招灵蛇剑直指金思华心口。 待猛然发觉这一剑,金思华的剑势已经用老,如果硬回剑很有可能遭到反噬,更有可能根本来不及,怎么办? 金思华心头一颤,不禁想起无数有的没的,步子也有点滑了。 上官新雪的剑只剩下半寸的距离,就可以插入金思华的心口。 场外,赌坊的人已经在竞价了,买的弟子十分踊跃,纷纷上前投注。 “我投上官新雪,我看啊,还是她的实力比较强一点。” “还不如金思华呢,看上去她很认真啊,很有可能赢。” 霜晨月拉着连烨的手,看着场上的局势,问道:“你觉得谁能赢?” 连烨看了一眼,摇头笑道:“二人境界实力差不多,基本上看谁能拼命了。” 那一边,梁珂懒懒倚着棵树,道:“师兄,你们觉得谁赢?” 二师兄水牙平日最是高傲,此时摇头叹息道:“不过一个主峰弟子而已,争得要死要活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拼命的!” 排行第六的是舟维,仗着年纪小总是喜欢揭人老底,此时笑嘻嘻地道:“二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为了上山,在山脚下练了三天三夜剑的事情?” 水牙的脸立刻黑了,冷冷问道:“老六,谁跟你说的?” “这是四师兄说的,不关我的事情。”舟维见大事不好,早就跑开了。 “二师兄别听他胡说,我像是这种乱说的人吗?”老四胡筠立刻道,趁机转移话题,“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谈谈谁会赢呢,我可是下了好大的赌注,要是赢了请你们吃鸡腿啊!” 梁珂早已习惯这种场景,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没个正经样的,亏得还是龙泉七剑呢!” 大师兄叶七含笑道:“你若要正经的,去找你三师兄去。” 梁珂撇撇嘴,看了看在那里勤奋练剑的三师兄南宫槐,道:“才不要呢,三师兄就知道练剑,太无趣了!” “快看,场上有转机!”老五孟浪喊了起来。 金思华手腕一翻,剑势陡然荡开,以看似不可能的方式完美地挡住了那一剑! 这委实不是剑法,而是……鞭法! 围观的人都暗暗称奇,却没有人明白为什么金思华会鞭法,还能运用得那么好。 上官新雪脸色有些苍白,和金思华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后,突然吐了一口血。 紫红的血从嘴角流下来,染红了白衣,上官新雪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眸却蓦地变得通红。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受了重伤,但在场都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已经用了解体大法,只求赢,根本不顾生死! 有人轻声叹息:“现在这么小的比试都要分出生死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当局者迷,有些比试对旁人看上去无关紧要,对局中人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 毕竟侧峰弟子逆袭的案例实在太少,不是谁都能成为第二个元绝,一般情况下,成为主峰弟子,他们才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上官新雪清叱一声,一剑直直刺出,刺向金思华的心口。 这一剑没有那么多花哨,剑诀只有一个字,就是绝。 何为绝?将所有的真元都暴烈地燃烧,不计后果,不在乎下一招,就这么攻过去,心里不能有一丝的犹豫或紧张,也不能中途收势,一旦出剑,要么赢,要么死。 出了这一剑,你就没有下一招,只有这一招。 元绝看着这一剑,嘴角轻挑。没想到绝剑都使出来了,这次的诗酒大会,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啊。 金思华此时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留给她应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在一瞬之内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办。 两败俱伤?宁死不屈?她想起爹娘的殷殷期盼,以及她羡慕许久的主峰生活。 更可怕的是,如果她输了,她可能会被嫁出去,这比一切都要可怕。 可是耳边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命才是最重要的。 “思华,如果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风隐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没有表情,就像对石头说话一样,“命很重要。记住,命是你的,不是你爹娘的。” 命是我的,不是我爹娘的。 上官新雪的眼眸一片血红,她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能赢,不能输! 她的命,是属于上官家的,为家族生,为家族死,所以她别无选择。 很多时候,这些比试考验的仅仅是道心而已,谁最输不起,谁往往就能赢。 面对这种状况,金思华究竟该如何抉择? 剑锋一寸寸逼近,转瞬间已经到了眼前带着无边的杀意,逼着自己硬抗。 当啷一声,一把剑掉落在地上,碎为两段。 金思华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丈,无力地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输了,但是她还活着。 上官新雪手中的剑猛地落地,真元爆燃,她喷出的血染红了一片地面。 她赢了,但是她受了重伤。 没人知道那一瞬发生了什么,鹤灵云长老大声念出结果,药阁的姑娘们冲上来给她们疗伤。 上官灼很是满意,面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却对女儿的伤势不闻不问。 上官新雪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治疗,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金正善和金夫人冲了进来,查看了女儿的伤势,随后在那里叹气。 在二人剑锋相交接的那一刻,金思华轻声道:“我认输。” 随后她放开了剑,往后退去。 随后上官新雪硬生生收剑,受了重伤。 金思华脸色很是苍白,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因为她终于为自己做出了抉择,她很开心。 二人被抬出剑坪,到了另一边的休息区。确认金思华伤势无碍后,金正善的脸一直很黑。 “思华,你上不了主峰,不如还是跟我们回家去吧,还不用那么危险。”金夫人流着泪道,“嫁一个好人家,也可以一辈子过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