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于小娘时时刻刻故作姿态,拿着正房娘子的款儿,又花言巧语地粉饰,实在是惹人厌烦。当别人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吗?”
舒窈也想不到什么话好安慰,只好说:“姨母从来不提于小娘,大概是本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母亲就更不必为她烦恼了。”
说着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了握娘亲的手掌。
孟氏神色舒展了些,对女儿低声笑了笑,“方才在席上还没吃饱呢,回去让人给你煮碗鸡丝粥吧。”
“嗯!”确实还腹内空空的李舒窈用力点头。
三人行进的方向上,有一处略窄小的院落,门外种着几杆修竹,摆放了两个青瓷水缸,缸里种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荷花,随风飘来一阵阵的清香。
院里头灯火通明,将周边的夜路都照亮了几分。
远远看去,只见一人手执书卷坐在案前的清瘦身影。
慢慢走近了些,那身影似乎毫无察觉。
在前面的雪茶轻笑道,“也不知是谁这么用功,夜里看书竟入了迷,连有人走近的足音都未曾注意到。”
孟氏仔细瞧了瞧,“大约就是陵哥儿了。听闻他自四岁起开蒙,于读书一道上很是用心钻研。如今看来,众人皆去凑宴席的热闹,他却独自一人挑灯夜读,果然是个肯下苦功的。”
说罢,又感叹道:“昨日,我细观其面容姿态,与一般庶生子的怯懦样不同,举止有度,进退得宜,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姐姐若是能一直守着他,到了晚年,或许就是个依靠了,只可惜……”
舒窈知道母亲想说的是什么,只可惜,姨母的身子骨怕是撑不到养子成才的那一刻了……
舒窈回到房间里,不久,厨房果然送了鸡丝粥来。
她歪在榻前,轻轻吹着案上那略烫的粥。
用盐与胡椒粉腌过烹熟的,带点咸味儿的鸡丝,随着羹勺的搅动,和细碎的葱花一起在乳白的米粥里头浮浮沉沉。
舒窈突然想到,自己与母亲能看出姨母时日无多了,陈府众人心里应该更是清楚了。
他们又是怎样的态度和心情呢……陈枫韦或许漠不关心,于小娘怕是要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受姨母恩惠的人大概要感伤不已……
比如那位陵表哥……
他独自一人对月念书,除了母亲说的勤奋刻苦,是不是也有被忽略的原因呢?
生母位卑且早逝,不受自己父亲的喜爱,唯一护着他的嫡母也常常力不从心。在府里的人看来,他大概是位可有可无的主子。
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出不出席宴会,又有谁会在意呢?
万一嫡母逝世,他又该如何立足呢?
舒窈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在心里为姨母和那个并不熟悉的少年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