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太太当场愣住了,嗓子眼跟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好半晌才挤出来一句:“你季小姐如何得知?”
昨日季樱找去云来客栈,她还曾疑心这小丫头是来诈他们的,现下听见她连姓氏都说了出来,立时觉得再无什么可隐瞒,垂下眼皮点了点头:“是”
她这一应,季樱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般立时回头与陆星垂对视一眼。
老天爷晓得她有多担心自个儿猜错!若此番这事儿真个与温恒云无关,那便一切都得推翻重来了!
看在陆星垂眼中,她这眼神简直带了点洋洋得意的味道,然而当着季溶的面,他却又不好拍拍她的头,只好也跟着松了口气,露出个很浅的笑容来,对她点点头。
那厢里季溶却是倏然睁大了眼。
这一向他虽是表面上瞧着对此事并不在乎,实则却没少奔走,想要弄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刘家人对他避而不见,公堂之上又一口咬定那方子就是他给的,多少令得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这会子冷不防听见闺女同刘家人提起个姓温的,他反倒更糊涂了:“温?温恒云?”
除开这位,他们也再没认识其他姓温的人了吧?
“是他。”
季樱肯定地点点头,对着刘家老太太露出个讥诮的笑:“您瞧,我爹叫人冤枉成这样,还蒙在鼓里呢。你们就住在那云来客栈,随便一查也就找到了,自打你们不肯见他,这些天,他可有去寻过你们的晦气?他这么一个坦荡的人,同样对你们有恩,却要被你们这般诬害,你们于心何忍?”
刘家老太太肩膀猛地缩了一下。
到底不是那起大奸大恶的人家,甚至可以说,姓刘的这一大家子人,称得上老实本分。昨日在季樱面前强作凶悍已是不易,今日叫人将老底都揭了出来,那一股子勉力压抑住的愧疚全涌了上来,当下把脸埋进了袖子里。
旁边她那二儿子也没比她好多少,耷拉着脑袋不肯,指头在椅子扶手上一个劲儿地蹭。
“有什么法子呢?”
刘家老太太的声音闷闷地从袖子里传出来:“那位温大人,当年救了我家大孙子的命啊!就是就是季小姐昨日见到的,我那孙媳妇的夫君。”
她抽噎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道:“真要说起来,也就是与季二爷相识前后脚的事。彼时我们刘家的买卖还没做起来,我那大孙子头回一个人去外地张罗买卖,大冬天的发起了高热,打发了小厮出去买药,人生地不熟的,那个蠢东西足一个时辰没回来!我那大孙子实在是难受得很,大抵也是人烧得糊涂了,竟就穿着单衣离了客栈,想去寻个医馆,谁成想,就晕倒在了大街上”
她倏然抬起头来看向季樱,眼睛里通红一片:“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独独是那位温大人从马上下来了,把我那大孙子带去了医馆,寻了个妥当的郎中诊治,还预先帮着付了药钱那二年我们手头也不宽裕,那位温大人嘱咐郎中给我大孙子使好药,还宽慰他,让他不必急着还钱。季小姐,你说说,若是他那日不曾伸出援手,我这大孙子,岂不凶多吉少?这样的人情,又怎能不还呐?”
“嗯。”
季樱仿佛认同地点点头:“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是对的,施恩望报,也没什么错儿。只不过,当年这位温大人对府上的小公子施以援手,算是救了他的命,今次让你们做这样的事,是要你们把命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