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岸边传来的惊呼声,元婳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压下心跳,还好还好,幸亏阿蓁姐姐告诉自己让丫鬟去把各家太太叫来了,否则今天这事儿,边儿上又没人,只要她哥无论如何都要给个交代,怎么都要将其纳为妾室。 现在有了人就不一样了,即便没有观完全程,可最后那句威胁可是听得清楚明白,这么多人都见到是这人自己纠缠她哥的,一会儿又有丫鬟下去救人,总算脱开了。 王蓁几人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赶忙走出来,“你们中间谁识水性?快下去救人!” 又看到湖里扑腾不止的程素清,十分无奈,“这位湖里的娘子,你不要再扑腾了,你没有发现这水深还没没过你的脖子吗?” 程素清动作一顿,环视一周,脸色铁青。 元婳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当仁不让,直接跳下去,又有婆子在上面帮衬,加之亭子周围的湖水只是到颈部,很容易就把人拖了上来。 安王妃压轴出场,见此情形只是淡淡的,“把程娘子送到厢房洗漱,换身衣服。” 安王妃才不会管其大吵大闹,一脸高贵冷漠,“是我安王府招待不周,出了此等笑话,让各位见笑了,此等寻常小事,不足放在心上。” “王妃说的是,”柳阁老的儿媳常氏笑着附和,“我前一阵子办宴会,家里的丫鬟不知轻重,竟把客人的裙摆弄脏了,还使我好生不自在呢!” “是啊是啊,我家那次也是一样,路面没扫平,竟把人家脚扭伤了,我又是好一阵赔礼。” 有了人开头,就自然有人附和,一时间,都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程娘子也真是不小心,怎么赏个荷花,还把裙子弄湿了,好在只有我们这些女眷在场,也没人会说出去。” 这就是□□裸的表态了,毕竟安王府警告在先。 一群贵妇中,只有将程素清带来的杜太太脸色铁青,甚是难看。 她小姑最近身体不大好,可程素清又到了在各家夫人面前走动的年纪,她看着程素清还算乖巧,也就答应了。 可她竟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情! 回去的马车里,王蓁时不时就逗弄一下怀里的雪团子,王莞看她这样子,知晓她必是喜欢的紧。 王莞心中思量着,这雪貂她曾经听说过,极是难寻,珍贵不可多得,那安世子竟眼睛也不眨地送给了三妹妹,还有那小眼神,莫不是喜欢自家妹妹? 无意识地点点头,那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小狼崽子,竟然打她妹妹的主意? “阿蓁,这安世子,倒是待你如同亲妹一般,连这么珍贵的小东西都送与你了!”说着,葱白的手指拨了拨小貂的尾巴。 王蓁一手托腮,一手抚摸着小东西,“还好吧,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在那,”王蓁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王莞,“大姐姐,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那家伙做朋友还行,你可千万别对他抱什么希望啊?” 王莞面上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内心却是泪流满面,真不愧是她的好妹妹,这样替她着想。 顺便替某位单相思的世子点亮一排蜡。 回到了琼华苑,王蓁就开始捉弄这只刚刚到手的宠物,不过她手掌大小,听元维煜说才六个月大,挠挠它的肚皮,拎起它的尾巴,直到小东西炸毛,才算完。 摸摸它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既然这样白,以后就叫你糖雪球了。”看着眼睛“骨碌骨碌”转的小宠物,“怎么样?喜欢吗?” “没关系,不喜欢也可以,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改名字的!” 貂生生无可恋,糖雪球做丧气状,趴在桌子上。 王蓁眼里含笑,心道倒是挺有灵性的。 “淡烟,给糖雪球做点东西吃,它是杂食的,什么都吃。”似是又想起来什么,“最好还是给它做一些易消化的,还是个小幼崽呢!” 淡烟一脸扭曲地看着王蓁怀里的小团子,“……”那它吃翔吗?当然,这个,淡烟是不敢问出来的。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小厨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安王府,紫竹苑里,元维煜正用竹子做着东西。 元婳从外面跑进来,挡住的哥哥面前的光线。 “怎么样,我的演技好吧?” 元维煜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敷衍地道:“好。” 元婳气急,“大哥,做人不能这样过河拆桥的,还想不想有下次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然后,她就遭受了来自亲哥的一万点暴击:“过河拆桥的前提,是要有座桥!而你刚刚,差点没把我的桥,”拿手比了比脖子,”拆了!” 她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清雅磁性的声音,“元婳,我可警告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就把你半年的云片糕断掉!” 小丫头,真以为没了她,他就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太天真了! 安世子如是想到。 另一边,程素清穿着一身与去安王府明显不同的衣裳回家,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自然包括她的母亲杜氏。 杜氏脸色苍白,急急忙忙赶来程素清的怀玉院,“阿清,你去时的衣裳呢?怎么头发也是湿的?” 还不等程素清回答,院子里传来了管家媳妇的声音,“太太,舅老爷府上派人来了!” 程素清心里一慌,本能地不想让她娘去,抓着杜氏的袖子的双手紧了紧,可终是松开了双手,勉强地笑了笑,脸色苍白,“娘,您先去,女儿这里不碍事的。” 杜氏虽是担心女儿,觉得女儿有些古怪,可也不好怠慢自小带着自己的杜家的管家嬷嬷,径自去了。 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她心里暗恼不已,没想到自己的苦肉计竟然不管用,锤了锤床,想着说不定来人就会把她在安王府的所作所为告诉她母亲,心里就慌的不行,咬了咬唇,直直躺在床上,颇有些自生自灭的意味。 果不其然,房间门被一把推开,随之而来的就是杜氏难掩苍白的面容,“阿清,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素清穿好鞋子,走到杜氏面前,跪了下去,“娘,女儿无错,女儿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其他家贵女不也是送给心仪之人荷包香囊一类的东西吗?难道我不可以?” 杜氏叹气,“阿清,人家既然对你没有想法,你又何必作践自己?不顾体面,寻死觅活?”她语气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言辞不那么伤人,“你也知道,咱们家的门第,即便你是嫡女,也是配不上安世子正妃之位的。” 而对面的程素清,只觉得这番话不喾五雷轰顶,颤抖着唇瓣,“娘,若是真的情投意合,哪里会在意门第?” “阿清,门当户对,自古有之,程家不过寒门,哪里配得上他们龙子凤孙的正妻之位?你难道没有发现,即便在朝堂之上,圣上大力提拔寒门子弟,可他的皇后,是世家出身,宫中嫔妃,也是小世家出身,更不用说他的儿子,还有他亲弟弟的嫡子了!” 杜氏定了定心神,不愿再看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接下了一剂猛药,“而且,程家有家训,女子不得为人妾室,除非圣旨赐婚,否则逐出族谱!” 杜氏转身,心中烦忧,她自知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可她女儿这个样子,着实让她放心不下。 好在,她的长子极为疼爱阿清,眼神闪了闪,那只需要把后院的这几个搅事精收拾一番就好。 却说王蓁这边,一大早去鹤延堂请安后,被老太太在那里多留了一会儿,回来就见到谢氏在那里排查下人。 从她八岁起,谢氏见她聪颖,就让她自己管院子,除非状况特殊,否则她一概不插手。 每隔一段时间,谢氏都要来检查一番。 看着她的院子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下人更是规行矩止,进退有度,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她一直尽她所能给她最好的,可是她不能一直陪着她。 她的身份,注定了会与皇室有所牵扯,以后的时光,也只能靠自己了。 谢氏摸了摸王蓁汗湿的脸颊,拿出帕子擦了擦,“热了吧?” 王蓁点点头,接过谢氏递给她的酸梅汤,“热,谢谢娘。” 低头抿了一口,皱皱眉,“怎么不是凉的?” “你不知道自己体寒吗?还敢喝凉的?”接着就叨叨上了,“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还能有什么好受的?不就是一个月一回的大麻烦吗?王蓁坚信,她前世就与它一直相安无事,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谢氏不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但是涉及到她的几个孩子,恨不得面面俱到,“告诉你,以后,你三天才能吃一次带冰的东西,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王蓁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谢氏明艳绝美的脸上露出无奈,她也不想的,可是她这女儿一到热天就管不住自己,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是我命人给你新做的一些衣裳,还有新打的首饰,金银裸子,你看看?” 听到这儿,王蓁才从被限制用冰的打击中,恢复了一些,眼神亮了些。 进了花厅,桌上满满的都是一些精致物什,还有几匹雪缎,珍珠纱,软烟罗,云雾绡等名贵的料子。 王蓁看着匣子里的几支簪子,最为喜爱的就是那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簪,对剩下的缠枝钗,云脚珍珠卷须簪平平淡淡。 还有耳坠儿和手镯,戒面儿,也没有细看。 转身就去看新衣服了。 拿着那件翡翠撒花洋绉裙,蹦蹦跳跳地就进里间换上了。 美滋滋地走出来,特意在她娘面前转悠了一圈,“怎么样,娘,好看吗?” 谢氏笑着,眼里是满满的自豪和骄傲,“好看,就我女儿这样貌,穿什么都是天生丽质!” 王蓁扬扬下巴,“那是,除了我,还有谁!” 谢氏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这就高兴成这样了?”看向淡衣,“去把里间的那个檀木盒子拿出来!” 淡衣捧着盒子出来,谨慎地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装着一件做工精致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整体是淡蓝色,蝴蝶隐藏在裙裾之间,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即便是在前世见惯了大师级作品,王蓁对其也是爱不释手。 现代的许多衣服,依靠机器,只有其形而无其神,大概就是因为缺少了灵气,那种属于手艺人的灵气。 作为一个极度爱打扮的女孩子,王蓁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件衣服上身。然而…… “这件衣服,等过两天皇后娘娘千秋的宫宴再穿!” “娘,您别告诉我,这是我的生辰礼物就行!” “放心,娘亲没有那么抠门儿!” 王蓁点点头,望着那件衣服,了无生趣,只能看,不能吃,这种感觉,真是痛苦啊! 谢氏看着王蓁的目光隐藏笑意,“好了,娘亲那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你歇会儿吧!” 说着便走出了门,王蓁站起身,对着谢氏福了福身。 把淡荷叫过来,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淡荷点点头,小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娘子,夫人走远了。” 王蓁一下子蹦达起来,走进里间,拿起那件千水裙,冲着四个大丫鬟摆了摆手“我进去换一下,你们看着点儿!” 四个丫鬟:…… 由于衣服有些繁琐,王蓁一炷香后才收拾妥当,穿着美美的新裙子出来了。 在四人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 丫鬟们呆呆棱棱地点点头。 淡如她们一直都知道王蓁长得很美,继承了谢氏与王恒允的好相貌,却更加精致,如同三月含苞吐蕊的桃花,欲绽不绽,别有一番青涩之美。只是她现在才十二岁,身形也并未长成,长大后,怕是“京城第一美人”的美称不在话下。 而现在,“嗯,这个颜色,配那个珊瑚簪子刚刚好,压裙角的玉佩,嗯,就用那个羊脂白玉平安扣?” 摇了摇头,“不行,过于简单了,用那个血翡制成的玉佩吧!再配个羊脂白玉镯,再来个什么呢?” 淡衣忍不住了,“娘子,头上再来一只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记得娘子的梳妆匣里还有金镶红翡簪子,这些就差不多了。” 王蓁想了想,是还不错,小手一挥,就同意了淡衣的观点。 淡烟从外面走进来,“三娘子,几位郎君书院休假,往您这儿来了。” 皇家书院十日休一日,算算日子,是到时候了。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宁王封地,宁世子见父亲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如今那位有削藩之意,现在更是下旨让我们一家进京,那是……”进京呢还是不进京呢? 宁王面容俊美,可却让人无端地感到阴沉,咬牙切齿,“当然要回去!” 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不回去,怎么报仇?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就是王府管家的声音,“王爷,世子,县主她,又闯祸了!” 门外的管家苦着一张脸,满是愁容,他也是倒霉,正在这儿档口传回来县主的事情,照今日王爷的心情,少不得挨一顿训斥。 而宁王,脸色确实是不大好看,这个女儿,于他而言,实在是可有可无,他平时也不大上心,可她总是时不时地跑到他面前来,刷点存在感,没有一次不是让他收拾烂摊子的,有时他都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净给他找事儿! 宁王毫不掩饰眼中的不耐与厌恶,直接吩咐宁世子,“去看看她又惹出来什么事,能摆平就尽量摆平,不能的话,告诉我一声,直接把她禁足,力求回京之前别再惹出来什么乱子了!” 他虽然是这封地之主,可官员的调任都是吏部掌管,他无能为力,本就处处被掣肘,处境不是很好,她还来给雪上加霜! 宁世子看着父亲的表情,躬身作揖,退了出去,赶着去看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