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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楼的大戏台已经开了。
可是阿俏还没有出场。
第一出戏阿俏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此时,他正坐在顾云眠的私人包厢里,喝着一杯顾云眠递过来的茶。
顾云眠的身后,还站着铁琵琶和银雀。
阿俏眸含秋波,不住地在顾云眠的身上打量,他尤其喜欢盯着顾云眠领口的肌肤看。
一边看,一边吞咽茶水,发出舒服的叹息。
顾云眠看了他一眼:“你喝茶就喝茶,能不能小点声。”
阿俏道:“哎,当初我还没出名,是你把我捧火的……那时候在床上,你还嫌我声音小,现在,却嫌我声音大。”
铁琵琶眼观鼻鼻观心。
而银雀却好奇地打量了阿俏一眼,笑道:“不是吧,大人。”
阿俏仿佛很热,时不时地敞开自己轻飘飘的衣衫:“以前我们关系极好,可是你们家大人着实多变,说不认我就不认我……那大紫还是小紫来找我的时候,竟然提着一整箱的银票!”
阿俏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餍足的神情,更显眼角眉梢的风情:“凭我们的交情,要我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却拿这么多银票来砸我……这不是埋汰我么?”
银雀问道:“那你收下了么?”
阿俏道:“你们大人的心意,我不收下怎么行呢?”
银雀就笑了。
顾云眠道:“好了,阿俏。之前我跟你也并没有什么,在床上?井床也算床么?你快点走吧,别误了时辰,你还要唱戏。”
阿俏还想说什么。
但见顾云眠从袖中抽出了袖剑,轻轻地放在桌上。
阿俏耸了耸肩,拉了拉肩膀上的轻纱,起身袅袅婷婷而去。
顾云眠才将一个锦带丢到了面前的桌上。
阿俏走了之后,银雀和铁琵琶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们望着顾云眠放在桌上的锦带,问道:“大人,是什么?”
顾云眠打开袋子,只见里边有一块已经泛黑的烂肉。
银雀皱着眉头,提起来看了看,闻了闻:“好臭。”
顾云眠道:“是从老鹰那割下来的舌头,我已经用了药物,延长它腐烂的时间了。老鹰说是咬舌自尽。银雀,你来看看。”
银雀用手指在那团烂肉上捏来捏去,只道:“是咬断的没错,但不是他自己咬断的。”
银雀从腰带里拿出工具和药水,对着那团烂肉鼓捣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确定,不是他自己咬断的,自己咬断的舌头,和被人或它物咬断的舌头,它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铁琵琶道:“不是吧,别人伸进他的嘴里,咬他的舌头?”
银雀点头:“并非是人,也许是狗、老虎、狮子,据我所知,这是千年前大商王朝酷刑的一种,后来因惨无人道,此刑法便被废弃。但是在民间,或是在某些府上,暗地里还会使用这种酷刑。”
顾云眠道:“知道了,你有办法把这截舌头,做成标本么?”
“也不是不行,我会尽量还原成当时的样子。”
顾云眠又问银雀:“离我和皇上承诺的回朝日期将近了,近日朝堂上有什么大事?”
“左右不过是太子在搅弄风雨。您知道,皇帝年岁大了……而皇后和太子又都不得宠,太子生怕自己地位有变,一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他想要先出手肃清不利的势力,脑子却又不好使……不过满朝公卿,大半都站在您这边,他也只能小打小闹,并不能影响我们什么。”
“好。铁琵琶,到我的马厩,把我的黑霄牵来,我去看看胤允。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戏楼上的那位。”
“哪位?”铁琵琶问道。
银雀笑道:“虽然我也没有见过那位,但是……大人为美人开戏台的传闻现在楼底下已经沸沸扬扬,出了包厢往外走一走,你还怕找不到是哪位么?自然是哪位是美人,就是哪位。”
黑霄是永安城最快的宝马,浑然棕黑,是当年西域国贡给当朝皇帝的礼物。
当时,大同皇朝遭逢犬戎来犯,皇帝拿出这匹宝马,其实是为了奖励给大将军,哪知向来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竟然打了败仗。眼看着边境不敌,三皇子胤允在顾云眠的鼓励下请战亲自带兵,顾云眠作为军师一同出阵,大获全胜。
这匹马,是皇帝送给三皇子的赏赐。
被三皇子赠送给了顾云眠。
顾云眠又交代了铁琵琶一些任务,自己则解了斗篷,从花月楼的暗道而出,策马朝着永安城的皇家天牢而去。
顾云眠对于时间十分珍惜。
他往往把一天当做两三天来用,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情。
这边他预算好了时间,谢春深看戏还需要两三个时辰,差不多要通宵了。
而他从花月楼到皇城脚下的天牢,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一来一回,中间还有大概一个半的时辰面见三皇子,足够了。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一离开花月楼还没多久,花月楼就发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