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启来也不知道他从秋少言那里听说了多少，便斟酌着道：“赵兄，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斩草除根？”

赵峥道：“心狠手辣之人，自然怕报复，先下手为强。”

包启来摇了摇头，道：“除了他们心狠手辣之外，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赵峥问：“什么秘密？难道跟我爹娘有关？”

包启来道：“不错，赵兄可还记得，你娘亲曾经被圣上掳入宫中？那时候才生下的你？所以你的生父并非萧复萧大将军，而是当今圣上啊！你便是堂堂正正的五皇子，是入了皇家族谱的啊！圣上对你娘亲一直念念不忘，同时也对于当初赶走萧大将军一事十分愧疚，想要在你身上补偿，这么多年未曾立后立太子，便是想要留给你们母子。”他叹息道，“可怜天下第一美人已经香消玉殒，无福消受皇后之位。”他突然扯住赵峥的袖子，神色激动，“好在你还在，圣上曾经表露过意思，只要找到你，就会立你为太子，把皇位传给你！”

果然，任谁知道自己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将来要继承皇位，都会方寸大乱。

包启来十分欣赏赵峥此时的表现，既震惊，又有种孩童一般的手足无措，甚至脸都有些发红，可能是太过惊喜激动。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啊。

试问谁会不受天下之主位置的诱0惑呢？多少人打破头也未曾敢肖想过的人生，便要落在一个跑江湖的少年身上了，几乎是鱼跃龙门成真龙，顷刻间天翻地覆，就连他自己，替赵峥想想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果然赵峥许久没有说出话来，等渐渐缓过来，脸上又多了几分茫然，喃喃道：“什么？原来，原来皇帝，是我生父么……”

“当然！你是最正统的五皇子，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包启来压低声音，但着重咬了“皇位”两个字，“二皇子和丞相谋划多年，怎么能容忍你夺走他们的一切？这才要对你赶尽杀绝啊。”

赵峥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垂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过了片刻才望向他，眼中已有几分释然：“皇位不皇位的，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闲散惯了，身居高位反而不得自在，我只想杀了丞相和二皇子，替我父母和师父师娘报仇而已。”

包启来道：“赵兄，你要怎么杀他们？难道一个人带把刀便能报仇么？你面对的，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和二皇子啊！”

少年人身姿挺拔如松，语气中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傲然：“那又怎么样？赵某从出生以来，从未怕过任何人，也从未对谁认过输。”

包启来叹道：“赵兄，我知道你师承原大侠，武功卓绝，心高气傲，但是，单凭你一个人，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他们身旁，是重重堡垒，无数死士和高手，就连吃饭喝水都有人尝过才用，不是你一个人想杀他们，他们已经养出一套策略出来了。如果你不做皇帝，就凭你一个人，恐怕连他们的身都近不了，继承皇位，一道圣旨便能左右他们的生死，是你最大的捷径啊。”

赵峥比他高一点，同他对视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此时眼中带着审视，气势不凡，更是有种身居高位之相：“包兄是话里有话，恐怕这才是你找我的目的罢。”

包启来暗自咋舌，心道此人果真有帝王之相，怪不得被这么防范，但面上依然不显，叹了口气道：“赵兄果然是聪明之人，实不相瞒，我本是四皇子的下属，那日寻你说事也是我家主子授意的，他对赵兄大有交好之意，得到消息后，便命我来找赵兄。”

赵峥问：“找我做什么？既然同为皇子，我岂不是也挡了他的路？”

“并没有，我家主子巴不得你继承皇位，他早已暗中观察你许久，认为你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包启来连忙道，“他知道你此次入江湖的目的，便是为了给父母师父师娘报仇。二皇子仗势欺人，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都吃够了他带来的苦头，我家主子性格温和，与世无争，也受他欺凌多年，若不是能隐忍，恐怕一条命也早已没了。他对皇位半点想法没有，只想当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只要能除掉丞相，他十分愿意将你送上皇位。若是你能同我们联手，对付二皇子和丞相易如反掌，为你父母师父师娘报仇雪恨。”

他见赵峥神色依旧游移不定，便将最后一把剑扎在他的胸口，扎破了他的所有防备与警惕，语重心长道：“赵兄，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长安着想啊，你武功高强能保护他不错，可是长安呢？你能保护他一时，能保护得了他一世么？若是哪一天你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长安被掳走用以威胁你，你要怎么办？你孤身一人作战，始终没办法周全啊，继承皇位，你才能护他安然无恙啊。”

毫无意外，赵峥脸沉下来，望着包启来的眼里甚至有些阴鸷，随后唇边漾起一朵笑，声音轻而温柔：“我明白了。”

包启来不由打了个冷战，像是被毒蛇爬上脊梁，背后止不住发寒，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少年人的眼神吓到，但好歹让对方同意了，果然长安是他最大的软肋，一边心中暗喜一边郑重朝他弯腰躬身行礼，道：“我家主子已经备好宴席等待赵兄，还请赵兄明晚一定要赏脸。”

赵峥微微颔首：“我一定会去。”

皇家内斗，真是太有意思了。

一直回到大堂，包启来依旧忍不住摸背后，不知道为什么，那股被毒蛇爬上的令人厌恶和害怕的黏腻寒冷感，一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