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去洛阳八百余里,李唐大军奔赴战场,脚程自然不得怠慢,出了长安城不过半日,便有兵士来报:“军医大人,大王下令,今日将于渭水安营扎寨,稍作整顿。翌日寅时大军开拔,此后需日夜急行,于十日后抵达慈涧。”
大王有令,孙邈、阿宓三人俱是下车俯首听着,阿宓方才借着下车的一瞬,悄然打量了这兵士,倒不是秦。王府内常见之人,看来也就是寻常传令罢了。
孙邈自不是第一次随大军出征,知晓此中轻重,不过又抬眼瞧了瞧柔柔弱弱的西子,倒是有些担忧,拱手道:“烦请回禀大王,一众军医定按大王指令,及时达到慈涧,只不过这备用的大多数药材,还得由马车托载、兵士押运,我身边这小厮西子可”
孙邈想载满药材的马车也许不太舒适,可也比日益奔马好太多,可他话未说完,只听得那兵士又道:“另李大人吩咐说,这天气炎热,行军途中大王饮食不得大意,欲借军医身边药童一用。”
听着这说法,站在一旁的周岐顿时来了兴致,照看大王饮食的差事,定然是熟知药理的人更为合适,最佳人选可不就是自己吗,他好生理了理衣衫,跃跃欲试,阿宓瞧着他那样子有些好笑,嘴角不由轻扬,心想着什么照看大王饮食,这些事一向由李立亲自操持着,哪里又会让别人插手了,多半是李立在瞎琢磨了。于是阿宓赶在孙邈回话前道:“师傅,西子看来由周师兄照顾大王饮食,甚为合适,毕竟当下七月间,长途奔袭暑热甚重,大王身边有一个通晓药理的人也自是好事二则西子亦不惧奔马行军,可与师傅一同共赴慈涧。”
大军营帐在渭水边绵延数里,此时日头早已西下,营帐外星星点点的篝火已经燃起。李立瞧着篝火旁的周岐,不由地叹气,想想自己白日里给大王说的那些话,这下心里更没有底了,以后王妃与大王之间的事儿,自己可不敢再参和了。
李立正准备找个由头便打发周岐回去,那知话未来得及出口,便瞧见李世民已经从营帐中走出,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候着,谁曾想那周岐却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李立心中暗道不妙。
原本只是想到营帐外透透气,刚好看见迎面而来的李立和他身后紧跟着的药童装扮的人,李世民内心顿起波澜,难道那丫头真的来了,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微扬,可还未待他开口说些什么,那人已至眼前,药童是没看错,却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忆起那日自己与她在马车里的争吵,李世民有些失笑,依着她的性子,现下又怎会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
“呵,这就是你找的侍候本王饮食的药童!李立,你真是瞎操心!”李世民继续活动着筋骨,也不再正眼看李立与他身后的药童,言语之间满是讽刺。
往回走的路上,李立越想越郁闷,瞧自己这一脑门子浆糊,今天这事儿办的!于是只得打发周岐回了军医的营帐,临行时,李立安排着兵士前来一匹紫色骏马,对周岐道:“此马交予孙军医,他知晓如何安排。”
飒露紫原本是裴愔的坐骑,那年远走未成,这马也随她留在了秦王府,未曾想李立此番把它也带来了。一上午的长途奔袭,着实有些疲累,阿宓摸了摸马儿的鬃毛,一跃跳下马来。
“西子,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一路如此颠簸,你受得了!”半日奔波下来,周岐觉得自己都快累死了,看着西子这风都能吹跑的样子,他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来随军习医。阿宓解下防风沙的面巾,脸蛋也被捂得红扑扑的,接过周岐递来的水与馒头,笑了笑说:“谢谢啊!师兄。”
喝了口水,原本干涸的嘴唇终于舒服了些,阿宓既然决定了要随军远赴洛阳,这些苦她早已预料到,自己也能忍下,揉了揉快要垮掉的腰和腿,默默啃着有些干硬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