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与孤手谈一局可好?”
嬴政叹了一口气,扭头向吕不韦说道。
“手谈?”
吕不韦一怔。
他是个功利心十足的商人,又是个臭棋篓子。自打不用哄孩子后,他哪还下过棋?
不过嬴政这话,的确是让他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
“王,吾这就遣人去买棋盘。紫檀的可好?”虽然不知道嬴政今日是为何前来,但是吕不韦还是顺着嬴政的意思往下说着。
“不必了!”嬴政摇了摇头,指了指树下。
“用这个便好。”
吕不韦顺着嬴政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又是一震。
“棋子,还在吗?”嬴政幽幽问道,声音里满是回忆。
“在的。”吕不韦那张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缓步登上了高台。不一会儿,抱出了两个锦盒,似是抱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两人并肩朝着那已经微微腐朽的棋盘走去。
在风雨的侵蚀下,上头的纹路已经看不大清了,甚至已经布上了层层青苔。
“取席来!”吕不韦扭头朝着下人说道。
“不必了!”嬴政摆了摆手:“往日,我们不就是席地而坐吗?要什么席子?”
“是啊!”吕不韦重重叹到。
嬴政笑了笑,伸出手,手抓着袖袍,也不嫌脏,直接用袖袍用力地在棋盘上蹭着。
看着嬴政这动作,吕不韦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怀念。
这棋盘并不是什么宝贝,用的是最寻常的木料。这手艺甚至比起市面上卖的那种最低廉的棋盘也要不如。
但这却是当初他们俩亲手做的。
纵十九,横十九。皆是吕不韦用匕首一点点刻出来的,连线都划不直。
那时,嬴政也如今日这样,弯着腰凑在棋盘上,拿着朱笔,将每一条线描红。
想着,吕不韦也走上前,伸出袖袍擦着棋盘。
两人都很认真,似是朝圣。
上头的秽物一点点被擦干净,只是因为雨水的侵蚀,已经看不清木头原来的颜色,变得发黑。而且已经泡胀开裂,木头的裂面极为脆弱,力气稍微用大点便能掰下一块。
擦拭完棋盘,两人那华贵的衣裳也已经布满了污迹。但两人毫不在意,更是毫无形象地直接席地而坐。
打开锦盒,里头堆放的是黑白两色棋子。
说是棋子,其实就是两色的卵石,形状极不规则,有的大有的小。
“相父,这还是当初我们一起在河边捡的。”嬴政抓出一颗黑子,轻轻放到了棋盘上。
当。
一声脆响。
“是啊,吾记得王当初还一屁股摔在了泥泞中。”吕不韦也笑着,捻起了一颗白子。
嬴政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说话,场上只能听见当当当的落子声。
高远远地垂手而立,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这一幕,多眼熟啊!
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