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情难得激动的秦珏田誉笑声拉长,带着些尖锐,仿若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眉眼间的阴鸷也不太掩饰。
“我很好奇黎旻凭什么就口口声声仲父而没人怀疑。”田誉凤眸一眯似刀尖一般迸发着寒芒:“因此我仔细想了又想发现一旦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在外人眼里神经病不管干什么都挺正常的。”
说完自己总结出来的大道理后,田誉再一次弯腰看向端坐如松柏的秦珏定定的看着人深邃的眼缓缓开口:“所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呀咱家的的确确是他的仲父。”
秦珏豁然一下子站直了身目光死死的盯着田誉。
田誉此刻就穿着睡衣而已可忽然间整个人的气势真的彻彻底底改变了。比站在云城新闻发布会的讲台上,比豁出去捐出千亿的家产,比比任何时候都耀眼。可又不像高悬在天的太阳引人向往。反而因为田誉眼底带着的疯狂,会让人觉得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带着令人畏惧的恐怖气息。
这样的气息,让他秦珏猝不及防的又想起了第一次初见的时候。
田誉手中是握着刀片的。
田誉是要反抗的。
田誉恍若蛰伏的毒蛇,悄然无息的吐着蛇信子。
让人心生提防。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探究。
想着秦珏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刀片硬生生的割开了胸膛被掏出了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心空空荡荡的。
“还记得咱家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婚前体检尤其是看中生殖科的报告吗?”田誉凤眼熠熠生辉,带着显而易见的炙热,薄唇轻启傲然的自问自答着:“因为从前,我是无根之人,是个太监啊。”
他从前漂泊无依,现如今终于有个家了。
为了守护田家,他这个曾经害怕穿书秘密被人发现的九千岁,都可以把自己的秘密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当做武器去攻击所谓的天道宠儿主角攻。
听到田誉甚至还举例说明,秦珏紧绷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裂。
顷刻间秦珏脑海里充斥着订婚后的画面:田誉开口谈及联姻谈及周公之礼,看到报告甚至哭泣,百度看病,忽然间还学刺绣点点滴滴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像是在无声的佐证着田誉此时此刻没有说谎。
但眼前的田誉,又的的确确跟秦珏第一眼撞见田誉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手下意识的抓紧了玉扳指,抓紧了秦家家主的象征,秦珏像是从中汲取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迫使自己积攒了力气,喘匀了气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田誉,你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罚我,但请你不要抹杀曾经的自己。你的习惯甚至你的眼神,我哪怕相信你是重生,但也不相信你是个窃据灵魂的人。”
最后一句,秦珏边说还挺直了脊背,企图用自己最熟悉最强势的姿态,让田誉闭嘴,收回先前的话语。
田誉看着诉说的铿锵有力的秦珏,缓缓后退几步,拉开与人距离,像是要更加清楚的打量秦珏的一举一动。
不急不缓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田誉姿态肆意,仿若看客一般,翘着兰花指,笑着问道:“秦珏,你还在自欺欺人吗?或者说你依旧在自我感动?”
说完,田誉也不去看秦珏此刻是什么表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他缓缓抬手拿起茶几上的婚礼行程表,对准秦珏的方向高高扬起,活像是捏住了证据。
“除却安防工作外,你还想添妆?”田誉眼眸一沉,怒火燃烧:“我宁可让其他房企搞一个九百万添个妆的活动,也不愿意你插手,免得让这个活动遭了晦气。”
我这个活动是想要测验是否存在信仰之力。佛道体系中都有愿力,或者信仰之力成神的说法,比如城隍。都是生前守护城池的人,死后被人供奉,成为一地城隍,守护一方平安。因此,他若是真发现这个世界又玄而又玄的力量,那么就可以集结这一股力量去对抗所谓的剧情意识。
若是没有,那这个活动顺利进行的话,以后爸妈出什么差错,至少可以“万民请愿”。
不管是玄学上还是政治问题上,都可进可退。
田誉想着自己编织的举国之网,双眸燃烧着的火焰就更深了几分。对父母,他要温和的劝说安抚着,对秦珏对或许“抢”他功劳,坏他布局的秦珏,便是压根不想有任何好颜色。
甚至还想借此直接撕破脸皮,压榨完人属于“主角攻”的价值。
狠狠剐着“主角攻”,田誉表情愈发狠厉了些,“咱家手里的东西,咱家自己创下来的东西,谁敢抢,我敢诛他九族。”
看着田誉如此绝情狠厉的模样,秦珏唇畔都泛着些青紫,咬着牙竭力让自己呼吸平稳。
万千的话语想要说出口,想要按着各种爱情套路的话语先安抚情绪激动的田誉,但是秦珏一张口,转眸间撞见田誉高举的婚礼行程表。
行程表大红的封面,刺眼夺目。
见状,秦珏瞳孔猛得一缩,话语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田誉,你现在的模样跟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人第二次如此笃定的开口,田誉双眸冷冷,定定的看了眼秦珏。从对方额头突起的青筋,眉眼间的绝然笃定,缓缓看向了秦珏的脖颈。
田誉盯着那情绪激动以致于特别明显的动脉,看了又看。
根据法医等警匪片介绍,脖子上有一对颈动脉。
这动脉,是心脏向大脑输送血液,还有氧气的关键通道。
一旦别人拿捏住,通俗说法是掐住脖子。
便必死无疑。
秦珏现在死了,田誉倒是不介意寡夫。
就在田誉琢磨的时候,便听得耳畔一声声叫魂一样笃定呼喊,当即表情冷戾,宛若看死人一样,看着浑身紧绷的秦珏。
“所以,田誉,你就是田誉!”
连声笃定的重复后,秦珏声音都不自禁拔高了些,迫不及待的继续说自己的证明办法:“我问过你喜欢我到底是爱情还是恩情。你回答是爱情。可我还是不敢信,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是这么狠厉的眼神。哪怕你眨眼间就消失了,可我确定自己看清楚了。甚至你手里还有刀片!”
说着秦珏摸着玉扳指,觉得自己像是捏着刀片,整双手都被割得鲜血淋漓的,“那时候我是怀疑你打着一见钟情的名义寻求庇佑。因此哪怕我拒绝你的表白,可也没赶走你。当然,也是我高中的时候幼稚,还有些英雄情结。”
“我也的确是去见过楚知秋,因为我心里的确迷茫。迷茫的点便在于为什么”秦珏想着自己当时听到一句歌词“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眼里的绝望都快要溢出来了,缓缓开口,声若蚊蚋:“便在于我为什么不赶你走。我要想赶你走,我有无数办法让你让田家离开燕城。”
霸道的话语配合绝望的表情,田誉看着还有些想笑,缓缓替人开口,“你不会说自己爱我吧?”
秦珏听得耳畔传来的笑声,听得一声“爱”,瞳孔都有些涣散开来,但他又觉得自己还是挺清醒的,能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不知道幽闭恐惧症会不会人格分裂,但我知道田誉你自始至终便不是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
田誉听得“人格分裂”一词,嘴角抽抽,觉得自己刚才总结的大道理没有错一旦有病,其他人总会先入为主的找到科学的解释办法。
迎着田誉淡然的表情,依旧一副像是旁观者看八卦的表情,秦珏自我剥析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声音决然开口:“我作为秦家的继承人,防着你,我自认为没有错。”
“可我错在还是挺喜欢你,喜欢你眼里的热情,肆意又纯碎。哪怕我不懂爱情,但我想要这样的目光,想要这样的目光在身边。所以我答应了联姻。”秦珏说着眼角不经意间染上了些殷红,声音都有些颤音,带着哽咽:“若是我挽救的方法不对,若是我的的确确不被你喜欢了,也求”
第一次开口说求这个词,秦珏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这个词说出口,哪怕再卑微了些,但是他起码可以去争取保存年少的爱恋。
“也求你不要再开口否认过去。”
“也不要说田誉死了的话。”
“我”
舌尖转了又转,秦珏又缓缓视线停留在婚礼行程表上。
大红的封面让他下意识的想起冲天的火光,秦珏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额头,声音越发低了些:“田叔叔说我不会说话。或许我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但是我真很会检讨,很会学习,很会很会很会”秦珏一声一声的叠在一起,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偌大的会客厅内顷刻间就飘荡开了低沉幽怨的一声声会,仿若乌鸦饿肚子后凄厉的叫喊,带着渗人的鬼魅之气。田誉听得不由得揉揉自己的鸡皮疙瘩,“你叫魂?”
秦珏浑身一僵,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额头,沉声去回答田誉这个问题,“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田叔叔告诉我要一起办事,不管是刷卡还是路边摊,只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你才会开心。”
“我爸不可能再要你这个女婿。”田誉果断无比开口,“别拿他当做借口,否则我更加恶心你。在婚礼仪式上就能上演离婚撕逼的戏码。”
秦珏闻言面色灰白,抬手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似乎都没有跳动的心脏,开口解释道:“没有,田叔叔是很讨厌我。但他还是教了几句的,我回去后检讨过自己了。”
“所以,婚礼结束后,我会想办法办好离婚手续的。”秦珏一字一字的开口,视线死死盯着田誉,像是害怕人真消香玉损,“你不要再否认过去。我不想听你提死这个字。”
“我想过用时间绑住你,一年后还有一年,只要我想,只要利用你的弱点,我总有办法的。甚至我还可以跑到领导面前。毕竟我算半个烈士遗孤。在合法合情甚至你漫长九年的倒追情况下,他们也会劝你的。”秦珏说着,嘴角倏忽间一勾,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只要我想,你终究不如我。”
“我也有爸爸护着。”
田誉忽然间觉得毛骨悚然,眼角余光落在了秦珏的脑袋上,觉得人真被逼的创伤应激症暴发了。
迎着田誉眼神有些变化的目光,秦珏表情瞬间一变,缓缓道:“所以,田誉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吧。哪怕没有对秦珏的爱了,可精神奕奕的,看起来也很好。”
“不要像现在这样,不好看。”
“真的。”
秦珏哑着声,做了最后的总结:“我以为只是喜欢你,可看你这模样,我发现自己确切说是爱你的。”
“想要你变得更好。所有爱情故事里都形容过这样是爱情,一起慢慢进步,一起经营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秦珏说着,眼里带着些殷切的向往。原本苍白的面色都诡异的泛起了些殷红。
瞧着秦珏整个人活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带着难以形容的亢奋,田誉静默了片刻,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肚腹,呵呵笑了笑。
不知道秘密的人,真好。
能够活得轻松肆意。
只纠结恩情是什么,喜欢是什么,爱情是什么。
听得耳畔传来轻蔑的笑声,秦珏一下子恍若脊椎骨被人狠狠抽走了一般,瞬间浑身带着些疲倦,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田誉,最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心意:“所以你真不愿意见到我,真不愿意维持联姻关系了,那我们离婚吧。”
把公司送给人,叫喜欢。
那秦珏不想把那个眼里有光的人,拉入深渊之中,一起变成了赚钱的机器。
这样,应该是爱情了吧。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得田誉笑意加深了几分,不急不缓的开口:“挺好。你倒是没有黏黏糊糊的劲头。那前任就该有前任的样子,顺带再祝福我一句早日找到能够白头偕老的太太。”
这一声不亚于尖刀刺向了秦珏,让他再一次面色大变:“太太?”
以田誉在秦家都让管家喊先生的态度来看,若是找找找新人,也应该是先生,而不是太太。
“没听过心灵鸡汤说,爱一个人不在意性别?田誉喜欢你,所以他是。”田誉语气平静,“咱家可不是。一开始嘛玩玩而已,毕竟玩男宠对咱家来说也很正常。但好不容易活在这个世界了,还有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自然是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秦、角、先生,你说对不对?”
秦、角、先、生:“”
秦珏回想起自己从田誉通讯录看到的备注名,下意识的回眸看了眼田誉,就见人依旧是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好像真真的是外来的灵魂,完完全全没有田誉的影子。
不信邪的又一遍遍的回忆田誉订婚后的一举一动,秦珏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似乎从骨子里溢出来,能够瞬间把他脑子冰住,迫使他中断了思考。
田誉看着瞬间眼神呆滞,整个人瞬间没有一丝光芒,甚至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的秦珏,眉头一挑,颇为好心的给秦爷爷打了个电话。
毕竟,田誉到底还是秦家的当家主母。
没有直接联系季总的道理。
当然也不忘给秦母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