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了。”似血暮阳之下,顾承御又将戟徐徐指向她。
“不过……”顾承御忽而冷冷一笑,“王妃为昔日之事跪下道歉,本侯或许能留你一命。”
“要杀要剐,来就是,又何必装腔作势。”
她那眼神语气寒如冰窖,在他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顾承御紧了紧手里的长戟,盯了她半刻后就翻手收回:“也是,你若就此死了,又怎能明白本侯当初究竟有多痛,又怎能与本侯感同身受。”
“来啊,给王妃备马!”顾承御犹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待银甲备马上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拉紧缰绳策马而去。
恣意疾骋,尘土飞扬。
望着那一行狂嚣至极的人马,允今安立马反应过来。
仓惶的抓上缰绳翻身上马,从来守规矩重礼仪的她在那刻也似疯魔了般,狠力抽了两响便是往近道小市直冲而去,撞了一路的人仰马翻。
一个时辰后,一声惨嘶险些扯破已然黯了的天际。
马儿在允宅门前猛然停下,她刚滚下马就见府门乃至院落尸首遍地,猩红成河。
允今安当即头晕了瞬,强撑着稳住身形,连滚带爬的冲进内院,下一刻便是听着一声撕心怒喊。
火光通明,刺目灼心。
只见张静姝猛然冲开银甲的拉扯,冲起身就狠撞在那正堂的桌角之上。
怔了片刻,瘫软半身随着桌腿徐徐垂下,暗红染了一地。
更远些的正是已被一剑封喉的允立诚,及浑身打着颤啼哭不停的允泽言。
允今安脸儿一阵白青,仓皇的去扶门框,刚踉跄几步便是一道寒光一晃而来。
“不!”
“言哥!!”
允今安心里猛然一震便要冲过去,却被顾承御突然捉了去:“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赶上啊。”
往她浮汗额间,满眼惊颤一一看过,他就笑:“怎么,你那夫君就没教过你游戏规则堪比军令吗?”
游戏。
他说游戏。
这般云淡风轻。
允家上下血流成河,抄家灭口,在他眼里竟是个游戏。
允今安一阵气怒上涌,便是反手往他脸上而去。
“看来王妃还是没能认清形势啊!”
顾承御倏的阴了脸,猛然钳上她下颌,居高临下的垂眼盯着她:
“看清楚,如今的本侯是辅佐天子的左膀右臂,是当朝武将之首!”
忽略她赤怒满目的眼,指骨便是钳得更狠了:“躲什么,这就痛了吗?”
“当初顾家落魄,上至年迈母亲,下至还没来得及睁眼的稚子,逐一丧命。
逝者惨烈,活着的人生不如死,削爵圈禁,家败人亡,比起我的痛,你这又算得上什么!”
说完狠力一甩,任她不受力地猛磕在地下。
望着遍地暗红脚印,腥气怒涌的院落,顾承御犹觉不够。
一把薅上她头发,便是恶狠狠地俯视着她:“你不是说我睚眦必报,草芥人命吗,如今所为,王妃满意否?”
“你顾家的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允今安反声怒问。
“是我教唆你行事猖狂,引来天家忌惮,是我诱你抢亲,害你流放西凉?
是我叫你父亲战死沙场,是我叫你姐夫丢了城池战败而归?
是我令你顾家丢爵受禁,家败人亡?
你家人祸事,可是出自我手?
从头至尾,我可曾参与半分,允家又可曾参与半分!
睚眦必报好歹有怨可依,你如今所以,长嫂何辜,言哥儿何辜!”
“你不配提我从前!”
顾承御眼底似漆,一声震怒后,紧抓着她头发的手不住打起颤来。
“趁我落魄,琵琶别抱的难道与你无关?眼见我一无所有,指派那狗东西来羞辱我,难道也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