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则沉默着和她对视,唇线抿得很紧。
半晌,他定定开口:“你一定要运动是吧?”
陆佳恩点点头:“我想锻炼身体。”
没做手术前,她的确顾虑很多。
后来做了手术,运动这件事便渐渐提上了她的日程。
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
刚搬来平城那段时间没有空,如今安顿下来,跑步也就逐渐恢复了。
“那我陪你跑。”
秦孝则眉眼一敛,低声命令,“你在这等我。”
“哎!”
陆佳恩来不及叫住他,只能看着他几步跑回篮球场,和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篮球场的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罩了层朦胧的橘黄光晕。
只见他比了个手势,接着转身向陆佳恩的方向跑过来。
“你要怎么跑?”
秦孝则的表情冷静。
陆佳恩指了指前方的方向,“再从那边绕回去就可以了。”
秦孝则点点头:“行,跑。”
陆佳恩犹豫了下:“你还是去打篮球吧,没事的。
我跑了好几天了。”
秦孝则低头看着她,语气坚定:“以后你跑步也要叫我一起。”
说完便不再语言,率先跑了起来。
陆佳恩抬眸,心神晃了晃,也跟着跑上去。
秦孝则放慢速度等她过来,顺着她的节奏跑在外侧,像一个专业的陪跑员。
跑出活动广场的范围后,环境越发寂静。
深沉的夜色中,只有两人的跑步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快到小区门口时,陆佳恩渐渐放慢速度,走了起来。
她抬眸看了看秦孝则,温声道:“我跑完了,你要有事就去忙吧。”
秦孝则眉心依旧皱得很紧:“陆佳恩,你确定真的可以吗?”
陆佳恩点点头:“可以啊。”
她笑着说:“我还想以后去参加半马呢。”
秦孝则的心脏一紧,倒吸了一口气。
“不行!”
开什么玩笑?
一个健康的人都不一定能跑下来。
她这么弱的身体怎么跑?
陆佳恩垂下眼,沉默不语。
“上去吧。”
她低声说。
秦孝则张了张唇,跟在她后面一起上了电梯。
*
后面的几天,秦孝则像是赖上她了。
每天晚上非要跟着陆佳恩一起跑步。
有时候他有工作,也要回来跑过步再走。
陆佳恩拒绝了几次,可秦孝则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直到有次,陆佳恩在又一次拒绝他时,他忍无可忍地低吼。
“万一你跑步出个意外不是要我命吗?
!”
陆佳恩登时一愣,如被放进了蒸笼,全身发热。
接着,秦孝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的药盒。
很小,只有两格。
秦孝则打开递到陆佳恩面前,里面各装了些药片。
陆佳恩定了定神,觉得那药有些眼熟。
“这是……”
她抬头,有些困惑地看向秦孝则。
“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
秦孝则语气平淡地说。
作为先心病患者,陆佳恩自然知道这两种都是针对心脏的急救药。
“你……”陆佳恩顿了顿,夜风吹得她眼睛有些发涩。
她的声音很轻:“一直带着这个啊?”
“和你学的呗。”
秦孝则关上药盒,随手放好。
“我说了我可以照顾你。”
他微微低头,神色认真地说。
这两年除了酒店的工作,秦孝则跟在妈妈罗晗后面涉足起清晗美术馆的事业。
在妈妈的引荐下认识了不少艺术圈的人士。
负责两份工作说实话挺累的。
有时候忙得没空睡觉,他就在车上或是办公室眯上一会儿。
酒店的事是他自己硬着口气要争的,艺术行业的事也是他自己想做的。
其实他一直不太喜欢接触做艺术的人。
觉得他们大部分都清高、傲慢、恃才傲物,即使不得志也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怨天尤人。
他从小看着妈妈这个圈子,知道里面的水并不浅。
这圈子当然有很多好艺术家,可他也见过很多只会混群的“画家”,不好好画画,心思全在怎么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上。
更有甚者会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往上爬。
比如何野那样的老油条。
可是陆佳恩和他以前见到的人不一样。
去年中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陆佳恩获得国外比赛金奖的消息。
照片上,她一袭改良的旗袍,捧着奖杯落落大方地站在一群外国人中间。
黑发黑瞳,旗袍裹着窈窕身段。
一眼看过去的中国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对陆佳恩的看法有多浅薄。
人能有一个足够喜欢的理想并为之努力,该有多难得?
那时候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从“把陆佳恩困在自己身边”变成了“支持她的事业”。
陆佳恩喜欢画画,那就让她专注画画好了。
她做她的艺术家,其他的事情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陆佳恩定定看着他,有点感动。
“谢,谢谢。”
除了道谢,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就谢谢吗?”
秦孝则扯了扯嘴角,忽然就笑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还学了专业的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呢?”
陆佳恩一惊:“真的?”
秦孝则嘴角微弯地和她对视。
燥热寂静的晚上,人声离他们很远,耳边只有树梢的蝉叫。
夜风徐徐,陆佳恩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麻发热,心跳在逐渐变得清晰。
有些暧昧的奇妙气氛中,她听到头顶上方来自秦孝则的声音。
“不信?
要不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