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当年王氏出嫁后没两年王家二老便消了对宝贝女儿的气。只是碍着面子,又被邹氏一顿挑拨,才没让女儿归家。
后头听说王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二老心里的芥蒂是全消了立刻去了家书说等孩子大一些就让王氏带回去给他们瞧瞧。
坝头村离寒山镇路途遥远脚程快的也得走上一旬多若是带个刚出生的奶娃娃,那少说得走上一个月。
王氏本以为至少也得等武青意儿子周岁了才能耐得住那样的舟车劳顿没想到武青意打小就体质异于常人半岁的时候就和别的小孩周岁那么大了。更是出生以来就没有过一点小儿常有的头疼脑热。
王氏便在他半岁的时候给家里来去了信说这就带着儿子动身回去。
王家二老高兴坏了,让人又把本来就常年在洒扫的北屋收拾出来又给武青意打了个小孩巴掌大的纯金长命锁,还担心来回奔波对孩子不好决定去隔壁县城很有名气的寺庙里祈福。
但那寺庙却是建在远山县的郊外,二老不幸遇到了山匪。那些山匪光劫财不算还把本就老迈的他们打伤了,绑了他们和王家兄弟要赎金。
等到王家兄弟带着赎金去把人带回来二老虽然还留着一口气,但是出气多,进气儿少,还不等大夫来,就知道自己快行不行了开始仔细交代起了身后事。
他们的意思是要将家里的产业分成三分他们三兄妹一人一份。
大房和二房的两对夫妻听了登时就不乐意了。
从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二老太过偏心王氏生怕王氏出嫁的时候要贴出去不少家产做陪嫁。后头二老提出让王氏招武爹入赘,他们几个更是急得几晚上没合眼。
还好二老的打算没能成事儿,王氏还什么嫁妆都没带就那么嫁了人,两房人都当这整个王家都是自己囊中之物了呢。
没成想兜了个大圈子,最后还得分三分之一给王氏这外嫁女!
可是二老那会儿眼看着就要气绝,他们也不敢不应,赌天发誓一定按着他们的吩咐办。
最后在二老一叠声的让哥俩好好照顾妹妹的嘱咐声中,大房和二房夫妇看着他们断了气。
因为当时事情发生的急,连大夫都没来得及请过来,更没来得及通知中长辈,所以见证二老遗嘱的便只有他们两对夫妻。
后来两家一合计,干脆把遗嘱的事儿给瞒了下来。
这才不等二老治丧完毕,他们就争着把家产分了,还心虚地把如期归家的王氏给轰走了。
邹氏还想到了一条计策,安排了一个术士去坝头村,给武青意批了一个天煞孤星、克亲的命数。俨然是要把二老身死归到他身上去,绝了王氏再回娘家的念头。
不过王氏也确实要强,自那之后就没和娘家来往了。
再后来,他们听说坝头村发大水,更以为再无后患,都让人准备去给王氏收尸了,却听人提起说王氏带着儿媳妇和小儿子回寒山镇来了。
因为这个,当时两房人都急坏了,于是不等王氏自己回来,赵氏和邹氏第二天一早就上赶着去想把她骗走。
偏那事儿让顾茵给搅和了,王氏还拿出了二老当年写给她的家书。
当时他们真的如临大敌,也幸好,那份家书写的早,当时只说北屋收拾出来留给她了,让她可以随时回来住。估计当时二老的意思是等她带着武青意回来了,再亲自和她说分家产的事情。
他们放下心来,只折出去小几十两银子。
等送走王氏,他们又让人打听了一番,知道王氏他们搬到了缁衣巷,在码头上讨生活,就也没放在心上寒山镇虽却也分阶层。在王家人看来,那一片属于贱民,和自家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如今则不同,盖因为当时二老去世确实没有旁的见证人,但是他们去上香祈福的时候是约了远山县的故交一道去的,也是一起被劫的,很有可能和那家人说起过家里的事。
虽说二老过世后,他们兄弟两家没和那边来往了,但是如今王氏那儿媳妇借着文老太爷的名头,把生意做得那般大了,连不是镇子上的客人都有能耐招来,万一和那知情的故交遇上了简直让人不敢深想!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际,王大贵开口道:“当时我就说等她出了府去后,寻几个强人他们孤儿寡母的自然难以应对,也就没有现在这困局了。无奈大哥心软,当时并不同意。”
王大富自知理亏,但还是拿出长兄的架子,道:“她从咱们家分到那几十两之后,就搬到缁衣巷关捕头隔壁了,什么人敢在那里放肆?让关捕头抓着,万一逼问出我们来,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再说事到如今,说从前的事顶用吗?”
王大贵脸上泛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前头他说雇人行凶,他这大哥不同意,现在知道怕了,又只敢雇几个地痞无赖去小打小闹。却不想想王氏和顾茵从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如今她们却是在文老太爷面前挂了号的,才是不能用强了!
这就是他大哥,没脑子也没胆子,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偏因为长子的身份,压了他一辈子,连分家的时候都拿走了更多的那部分。
眼下还得统一战线,王大贵收起那笑,正色道:“那如今我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大哥同不同意了。”
说罢他便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又道:“这事儿我都打听好了,只要大哥同意,这两天就能着手去办。而且如您所说,那缁衣巷和码头都是关捕头罩着的地方,其他法子容易留下首尾,但是我这法子却是不会惹来麻烦的。总而言之,只要把小妹他们的生意搅黄,让他们在镇子上无法立足就是。”
前头寻流氓地痞去捣乱不成,此时王大富和赵氏是再想不出旁的主意了,半晌后,王大富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王大贵又抬眼和邹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精光微现。
说回顾茵这里,当天收摊后,她就上午的事很不对劲。
要说偶然有一两个难伺候的客人还正常,但一上午出现五六个,这就很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捣乱了。
她和王氏商量了一番,王氏还特地去和关捕头打了个招呼,拜托他巡逻的时候多留意一下自家摊子上的动向。
关捕头也答应下来,顺带着问起王氏道:“听说你们最近在给小野找师父?”
说到这事儿王氏就叹气顾野这小子委实没有起错名,野得没边儿了。
之前是他和武安日常用绳子系在一起,他带着武安四处溜达,但好歹会顾忌他一些,天黑前知道要回家。
现在武安去文家上学,顾茵和王氏要做活,也不方便把他系在自己手上。
顾野每天跟着他们去码头她们出摊帮忙,一开始是顶替了武安帮着端碗擦桌子的活计。但后来买粥的客人越来越多,顾茵怕客人把他推搡了或者踩踏他,也怕得的满满当当的粥碗把他烫到,就让他自己去旁边玩。
这不玩不要紧,一玩起来这小崽子就像泥牛入海一般,眨眼的工夫就跑的没影儿了,不到快睡觉的时辰不知道归家。
等他晚上回家,顾茵和王氏都少不得都念叨他两句。
他笑眯眯地任她们说,也不犟嘴。等到她们说完,他还给顾茵倒茶,给王氏捋后背顺气儿,还知道自己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这样的他,谁能把心肠硬了去?
一个月的工夫,这小家伙又黑成炭头了。
加上顾茵给他新做的春衫也是耐脏的深色,一到夜里,他又跟从前似的,放轻手脚、隐在角落里的时候浑似隐身了一般,只要他不动、不出声,还真发现不了他。
家里后头又给他请过老大夫,老大夫说他比之前壮实了很多,多晒晒太阳活动活动对他也有好处。
这话一出更不得了,顾野每天撒欢撒得更厉害了。
他衣服每天都换,每天王氏给他洗衣服都能洗出泥浆来。可想而知有多淘吧!
老让孩子这么野着也不是个事儿,他现在只会日常对话里基本的短句,年龄也就四岁,身形才长开一些,但是看着也就三岁大,也不适合去读书。
顾茵就让人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会拳脚的师傅收徒弟既能消耗顾野旺盛的精力,也好歹比让他在外头疯玩好些。
可惜的是,小镇上会拳脚的人本就不多,仅有的那几个开武馆、收徒弟的,人也不招这种小豆丁。
因此寻摸了好些天,这件事也没有个章程。
如今关捕头问起来,王氏叹完气就道:“可不是嘛,这孩子镇日里在外头瞎跑,我和她娘下午晌想着他没回来,歇都歇不安生。”
关捕头就道:“我还是那句话,这孩子如今虽是你家收养,但公家对他还是有照顾的责任的,不如这样,我和我徒弟是轮班隔天休息,我们休息的时候就让他跟着我们一上午,我们轮流教他一些拳脚功夫,教一个上午,你们中午收了摊就能把他领回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自然不会,我们休班的时候本也会花上半天的工夫练武。”
王氏惊喜地连忙道谢,回家就和顾茵说了。
顾茵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刚开始并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人真的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飞檐走壁,上天入海。功夫当然是华夏瑰宝,但是她以为应该就像现代那样是强身健体的,练会了当然会比普通人厉害一些,但绝对不到小说里那个地步。
所以当某天在码头上,顾茵看到关捕头腾空而起,一跃出去好几丈追捕贼人的时候,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后头她问了人才知道,正是因为关捕头这身扎实的武艺,压制住了那些贼人,才有了现在寒山镇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如今听说关捕头肯带着顾野,顾茵自然也同意。
王氏想的比她多,又压低声音笑道:“我听说李捕头打小就是跟着关捕头练武办案,十四五就成了捕快,又不到二十就升任做捕头了。虽然一个衙门里只有两班衙役,也只有两个捕头。但是等咱们小野长成了,正好关捕头的年纪也大了,该退下来了,可不是正好让他顶关捕头的班?”
“娘也想的太远了。”顾茵无奈地看她一眼,“咱们小野这才几岁,哪能出门办案去?随关捕头李捕头他们休沐的时候学学武就好。”
两人都同意也不算,还得和顾野商量一番。
等到这天他又摸黑回家了,顾茵就把事情细细地说给他听,询问他的意思。
没想到这小孩刚开始听说送他去学武还挺高兴,一听是跟着关捕头,他不乐意了。
顾茵为他为啥不乐意呢?
顾野急急地解释道:“他码头追我,我跑。”
怕他娘理解不了当时那种状况,他夹着两条小胳膊来回飞速摆动,表示自己当时跑的很快。
“然后,嗖一下他飞,我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