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认为，此时大宋已不是建国初期，没有大刀阔斧变法的能力和保障，如果君王手中不是真的大权在握，或者说贵族官勋集团没落，加上君王自身才能，内辅贤臣，外推强策，是没有中兴的可能。”

历史上中兴之主很多，往前追溯商之盘庚、武丁；周之宣王；汉之宣、光武皇帝。

往后，明之孝宗弘治皇帝。

自然，这些皇帝中是少不了宋仁宗的。

统筹观察下，我们不难发现这些中兴之主，要么自身品德高尚，能力高超；要么外有贤德大臣辅佐；又或者，有些皇帝大权在握，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此时的宋朝皇帝赵祯占了两个，自身品德高尚，能力高超；加上此时的大宋正是华夏五千年文坛最鼎盛的时刻。

晏殊，范仲淹，韩琦，包拯，欧阳修，还有砸缸的司马光。

占了两个，如果不按照历史上发生的那般。

新政派不起内讧；欧阳修这个猪队友不再临门一脚；仁宗一朝文武万众一心；赵祯再坚决一点点。

新政还真可能弄成功。

但是，历史没有假若，变法没有如果。

韩琦的确年轻气盛，可他争强好胜；范仲淹的确坦荡君子，但他忽略了人言可畏；欧阳修的确敢于直言，可他坑人是真的坑。

新政派诸人有着这些矛盾，赵祯却没起到居中调节的作用。

才让守旧派抓住机会，公使钱案、争水洛城事件、进奏院宴会、欧阳修朋党论……

尤其是猪队友欧阳修的朋党论，让本就怕结党营私的仁宗皇帝赵祯迟疑了，新政成功后，朝廷是不是都是你们新政派的一家之言？

哪我还算是皇帝？还算是大宋的官家？

有人谣传新政派朋党时，历史上的赵祯召见过范仲淹，坦荡君子范仲淹大方承认：我们都是为国家富强成为朋友，都是爱国之人，官家放心。

赵祯能放心吗？赵祯会想，当初老祖宗赵匡胤也说我是爱国的，谁料黄袍加身出现了。

赵祯品味着尚铁所说的中兴之主的几个条件，他占了几个？

君王大权在握。

赵祯可以很确信，他是大权在握的，哪个相公他看不惯，简单示意后，谏官就去弹劾，三辞三让下，让某相公外知一州轻轻松松。

可是，好像又不大权在握，谏官敢抓着他的袖子骂他，尤其是那个包拯，敢用口水给他洗脸。

至于贵族官勋集团没落。

赵祯并不觉得贵族官勋集团没落了，反而还成为蛀虫，疼又甩不掉。

“斯年。”

赵祯觉得尚铁很有趣，告诉他什么是三冗，告诉他三冗的危害是两积，又告诉他想要中兴国家是没那么简单的。

不像那些相公，说着新政，可到现在为止，要不是有这次垂拱殿议事，新政派还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唬人的，也差点把他这个官家唬进去。

赵祯站起来，看着台阶下这个年龄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孩子，觉得他比那些相公都要考虑的远。

“斯年放心，你说的这些朕都记住了，事后，朕会亲自写下来，让范仲淹几人好好看看。”

北宋的皇帝就是这么亲切。

尚铁起身，赵祯给他取了字，其实也相当于他的恩师，加上这个皇帝真的不错。

一礼后：“官家，臣告退。”

尚铁退出了垂拱殿，王中正见尚铁离开，又看向赵祯。

此时的赵祯盯着桌子上的纸，纸上的字迹笔墨还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