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极为平静地看着她,“不是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考虑太多,反而什么都不敢做了。”
江倚月抬眸望向他。
他的嗓音低淡,周遭的薄冷气息愈发明显,“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倒不如不去想后果。”
她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瞳,忽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江倚月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但他的话,不无道理。
她乖顺地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霍辞没再说话。
他方才对她说的话已足够多了。
她不能再得寸进尺地去奢求更多。
江倚月深深吸气,捏紧的手指慢慢松开,低声道,“太冷了,哥哥,我们进去吧。”
霍辞嗯了声,指纹解锁别墅大门,与她并肩走进客厅。
江倚月脱下墨蓝色外套,挂到玄关处的置物架上。
她环视一圈,见霍叔叔和霍阿姨都不在,随口问:“哥哥,香香在哪里?”
霍辞眉宇之间登时聚集几分冷冽气息,话音却是含笑的,“你倒是挺惦记它。”
江倚月徐徐笑开,嗓音清甜,脱口而出道,“因为它是你送的呀。”
口比脑更快,等她察觉到这话里有几分不对之后,已经晚了。
霍辞浅浅挑眉,开口道,“在楼上宠物间。”
江倚月:“那……”
猜到她在担心什么,霍辞道:“有书姨照顾。”
书姨在做家政阿姨之前,在宠物医院干过两年。
不过,先前她在宠物医院收入并不多,为了攒到小女儿学美术的费用,她便改行做了家政。
她对书姨自然放心。
江倚月点点头,“书姨的女儿现在怎么样,哥哥你知道吗?”
她看过那个女孩子的画,很美。
不过,画画方面她毕竟是个外行,感觉可能也不大准确。
霍辞面色无澜,似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能进央美。”
书姨找他看过她女儿的画。
江倚月略惊讶,“那么厉害。”
他都肯定了的人,肯定不会差。
她为书姨高兴。
霍辞:“你不也挺厉害?”
江倚月扁扁嘴,他这话里分明听不出取笑之意,为什么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开心呢。
“可……可我不懂怎么画画……”
何止不懂,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就连画一棵树、一株花,对她来说都很难。
霍辞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悠悠开口,“术业有专攻。”
江倚月点头,方才产生的心理包袱因他一句话烟消云散,“那倒也是。”
霍辞掀了掀眼皮,唇角不动声色地扯出微末笑意,“小月亮。”
江倚月回头,“嗯?”
他问,“今天的早餐,你吃了么?”
她点点头,“吃了啊。”
霍辞低眸,“味道如何?”
老顾曾说,但凡不经过明火烹饪的食物,味道都称不上好。
顾承野是他们三人中最懂也最擅长料理的,他的话,他没有理由怀疑。
可他,用不得明火。
“挺好的,不过——”江倚月扯了下唇角,声音顿住。
“不过什么?”
“哥哥跟我比,还是我做的略胜一筹。”
霍辞眉眼微垂,一声薄笑从喉间溢出,“这点我承认。”
她笑,话里颇有种安慰的意味,“你工作那么忙,能腾出时间来做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好不好吃,倒没那么重要。”
她倒是会安慰人。
霍辞低头看了眼腕表,沉声道,“不早了,去休息,嗯?”
“嗯,”江倚月笑着点头,“的确该休息了。”
他说:“晚安。”
江倚月朝他笑,“晚安哥哥。”
她这头话音未落,楼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霍阿姨下来了。
霍辞同母亲辞漪打了声招呼,便径直上楼去了。
霍阿姨走到江倚月身边,问:“月月,你困不困?”
她笑着摇了摇头,“还不困,阿姨您是有什么事吗?”
辞漪开门见山,“阿姨想跟你聊聊,走吧,我们去书房。”
江倚月跟在霍阿姨后面进了一楼的书房。
辞漪拉开椅子示意她,“坐。”
江倚月倒也没推辞,声音清清甜甜,“谢谢阿姨,您也坐。”
辞漪在她对面坐下,开口时浑身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说实话,阿姨早就想让你把户口迁到霍家来,但前几年你毕竟还小,我怕你之后会后悔。”
江倚月点头,扯出笑意,“我明白的。”
霍阿姨两个多月前也跟她提了这件事,江倚月私心是不想迁的。
她之所以搬离霍家,租了个公寓住,一是因为那所公寓距离拍摄场地近,出行方便;其二,就是因为这件事。
若是她真把自己的户口迁到霍家,那她和霍辞之间,就只能是兄妹关系。
再无其他可能。
她再清楚不过。
江倚月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他那句话——
“做事不必瞻前顾后,想做便做。”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遵从自己内心,拒绝霍阿姨的提议。
辞漪拉着她的手,淡淡笑着,“月月,你应该知道,阿姨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