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内主干道纵横排列,将整个城池分外十四坊,东西相对,区域分明,其间一条河正好越中轴线而过。
大乾这边的聚居地已经修建得差不多,屋舍鳞次栉比,还种了许多耐寒的树,瞧着便十分宜居。
正中两处大型区域是东市西市,杨一休在信中已经说明了各自的用处,铁慈原以为集贸市场会和城中居民一样,泾渭分明地住在不同的区域,没想到经商却是不分的。
仔细一想这样安排却是极好。
铁慈指着应该是大奉区域的一处一处挡着棚子的空白道:“这是怎么回事?”
简奚道:“杨总管说,大奉方鬼鬼祟祟,造房子就造房子,偏要挡起来不让人看,一看就知道不干好事,他怀疑这是军械库之类的重地,已经派了十几批人去看了,虽然目前还没成功,但是请陛下放心,他迟早给陛下添上这个模型。”
铁慈想了想,道:“不用再派人去了,不会是军械库的。”
简奚笑道:“是,臣这就去信杨总管,请他不必再耗费人力了。”
她一向很少质疑铁慈的话,但又不是属于臣子的愚忠,而是真的能很快明白铁慈的想法,思想上十分投契,处理文书也极其高效,还自己总结出了速记的方法,铁慈看她所用的方法和师父说过的也差不离,心中也不禁赞赏她果然聪慧。
而对于简奚来说,几年下来,她对铁慈也由最初的崇拜变成了深深的爱戴。重明事件后,因为双胞胎是奸细,当时朝中不止一人说过要驱逐那一批被选入宫的所有学生,尤其是进宫的几位,毕竟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当时她和祁佑方怀安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谁知道陛下不仅没有驱逐他们,还根据各人的表现给了奖赏,方怀安因为羊肉汤升了一级,祁佑去了最重要的吏部做了主事,虽然也只是升了一级,却是最早去六部观政的,按照正常的轨迹,下一步就是六部主政,直至入阁,可以说比所有人都快了一步。
而她自己,女官品级再升两级,更重要的是,陛下从不对她有任何避忌隐瞒,她有权直入寝殿,她也能够伴陛下晨昏,给她处理所有事务。
这样的信重,对经历过重明事变的陛下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以至于朝中又有点异议,怕皇帝又蹈了当年慕容翊的覆辙。
简奚虽然感激,其实也有点想不通,陛下何以毫不介怀,待她厚爱如此?
还有祁佑,在重明事变中算是反应及时,却似乎也谈不上什么功劳,比不上救了士兵的方怀安,却怎么也领了头一份的赏赐。
关于祁佑的这一份疑惑,在后来的几年里,她慢慢地悟了。
祁佑的功,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在于他没做什么。
陛下,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啊。
至于她自己,简奚依旧是不明白的,不过想不通就不想,她只需要对陛下忠诚就好。
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也遇见过一两次刺杀,她每次都欲图以身相代,不过陛下身边暗卫高手云集,倒也轮不着她。
只是每次,她会看见陛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于是想不通的问题就又多了一个。
铁慈发现她又发呆了,笑着摇摇头,看向下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不大不小,用料材质极为讲究,雕刻疏朗大气,并不繁复,整个气质透出一种低调有克制的奢华感,仿佛那主人在说,我知道你不喜我奢靡,但送你的东西,又不想太粗陋了。
打开盒子,里头一柄短剑,剑刃极为奇特,惨白色,闪着细微的磷光,简奚道:“萧帅说这是鲨鱼齿剑,他亲手自鲨鱼口中取来,打造此剑,送给陛下赏玩。”
铁慈笑道:“他就爱送这些刀剑武器。”
想了想又道:“这回水性好了?都能亲自下海捉鲨了。”
萧雪崖没有附信。铁慈耸耸肩道:“他向来和朕无话可说。”
简奚看她一眼,心想若真是无话可说,又何必年年赶在年关之前送礼,礼又从来都是亲手所得。去年是个什么?好像是走遍燕南大山寻到了一种奇铁,给陛下亲手打制了一对护腕。
萧大帅好像总觉得陛下处于时刻危险之中,送的礼不是杀人的,就是防身的。
那一份不能说出口的心意,就在这些杀气腾腾和默然相对中被淹没了。
接下来的是戚元思的礼物,但不再是沙漠里挖出来的各种稀奇玩意,而是一封喜帖。
戚元思和那位翰里罕漠认识的姑娘订婚了。
前不久铁慈下旨册封了那姑娘做了县主,不仅是因为答应了戚老夫人,也是因为她听说那姑娘是当地土著,原是西戎某个大部落的成员,因为忠于老王被篡位的新王乌梁合驱逐,她硬是带着族人在沙漠里跋涉十几日,寻到了一处绿洲,并在之后的几年内,带着族人一棵棵的植树,找水,将绿洲扩大,形成了自己的领地。
戚元思某次被沙尘暴刮出了好几里,迷了路,就是在她的绿洲得救的。
之后戚元思要改造翰里罕漠,从雪山引水,经过她的绿洲,可能会毁掉绿洲,双方险些引发冲突。
后来,深明大义的姑娘让出了绿洲,条件是戚元思给她睡一睡。
铁慈听说这件事后,难得笑了好久。
追着问:“后来呢?后来呢?后来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