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轩急速地呼吸,鼻孔跟着快速地放大缩小,双手握在一起,握的更加紧。
“慕轩,我也是被迫那样干的,我不想害你还有你家人,我到你家吃过饭喝过酒,我如果知道后果是那样,我就是不干那个破站长也不能害你啊。都是意外啊,慕轩,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这几年一直都这样在脑子里转啊转的,我吃过你家的饭喝过你家的酒,你的家人我都认识的,认识的,可是结果却是那样啊,我是真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我现在是活该,哈哈哈,我活该啊!”旁边的人使劲按住他激动的身体,他被按住趴在了台子上,瘦瘦的脸侧压在大理石面的台子上,眼珠子瞪的老大。
王慕轩把双手举起,摇着头,皱着眉,他没有猜错,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想说话,但是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举起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极力克制住了,垂了下去,手心里都是汗。慕轩脸上的肌肉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对面是被按压变形的瘦脸,曾经的胖站长像个瘦小的待宰羔羊,真是可笑,他还在为自己辩解。
“慕轩,慕轩,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慕轩,你说句话啊!”
后退到门口的王慕轩低垂着头,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永远不会!”
西城办事处的院子很大,体型硕大的SUV开了进去,停好之后仍然有几个车位空着。这在几年前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的办公大院只能停两三辆车,停的最多的就是小电驴了。王慕轩下车,子弹上膛似的关门声吸引了几个工作人员的目光,他们纷纷围观这辆黑色的奔驰车,在这个皖北小城还是非常稀少的。
“啊呀,我说是哪位贵客呢,原来真是贵客啊,哈哈哈。”满脸堆笑的干部模样的人从屋里疾步走了出来,双手伸的老长,慕轩并没有伸手,点了点头。干部有点尴尬,侧身请慕轩进屋里谈话。
“王老弟啊,你家的事我非常痛心,我是一直给上头争取最多的照顾,估计很快就有说法了,放心吧,老弟,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哈哈。”这个话术娴熟的人是西城办事处的主任,以前是拆迁队队长,老百姓都叫他“笑面虎”。
“王队长,哦,错了,现在应该叫王主任了。”
“哪里哪里,叫啥都行。”
“王主任,我对能获得多少补偿没有多大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家人,我家三条人命到底是雨灾房倒砸的,还是挖掘机压的?”王慕轩直盯着笑面虎的眼睛。
“哎呀,王老弟啊,这个不能瞎扯啊,肯定是雨灾导致的,挖掘机是去救灾的,这个都是有定论的,不能瞎扯的啊。”笑面虎的脸比川剧变脸还利索。
“新闻都报道了,他们是去救灾的,那个雨大啊,救出很多人呢,还受到了各级的表彰,我为此还受了伤,因为这个事,我才当上了主任的,这个都是有记录的啊。”笑面虎忽然想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而且说的内容也不合时宜。
王慕轩说:“那我得恭喜你了。”他说完起身离开,笑面虎还假意请慕轩再坐一会儿,慕轩没有搭理他径直上车。
笑面虎并没有出屋送慕轩,在慕轩关车门的一瞬间,他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咬着后槽牙说:“你到什么时候都翻不了天!”
车驶离西城办事处,转了一个弯驶入主干道,兰总看出慕轩心情不好不敢说话。慕轩从后视镜里看出有些局促的兰总:“阿兰,没关系的,你别这么严肃啊。”“嗯,我知道你不开心。”“无所谓不开心,这都几年了,现在都看开了,许多事都是这样,越是荒唐的预判越是容易发生。”
一个月后,西城办事处主任王建被一辆渣土车压死在没有监控的路上,整个驾驶室都被渣土车压扁了,里面的笑面虎成了死老虎。那天他刚刚喝完大半瓶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