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姚姝挺直着背，并不为所动。

她与宋风荷虽说是表亲，但并不太亲厚，两个都是金贵又矜傲的人，只有旁人迎奉她们的份儿，姚姝自是不肯低头去迎合宋风荷的。

安知虞目光落在哭天喊地的穆韫月身上，看她被赏巴掌，心底说不出的快意，她很清楚，自己并非什么心善和气的人。

穆韫月前世扇过她巴掌，是在上元节那晚，顾府要被抄家，她跪在金殿外求情，当时已成了三皇子妃的穆韫月，当着满朝文武，笑她丑人多作怪，笑她不自量力，然后赏了她一巴掌。

那时安知虞自出生起，头一回被扇巴掌。

那种屈辱，能叫人记一辈子。

而穆韫月这个三皇子妃的位置，被赐婚的本该是顾横云，但顾横云却遭人设计失了清白，当初没查出是谁下的毒手，可获利者是谁，如今还不知晓吗？即便穆韫月不是主谋，那也少不了她的份儿。

以德报怨？她自问做不到。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十几巴掌下来，女孩儿的脸已高高肿起，但內监下手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公主没喊停，那巴掌自然是不会停下来的，即便旁边的人已频频皱眉，不忍再看。

安知虞轻轻蹙了下眉，挪开视线，却撞上宋风荷的目光，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位五殿下，是在给她面子呢，如今雍宁王安则甫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忙叠手福身，‘好意’开口，替穆韫月求个恩典。

“想必穆大娘子经此教训，今后也该长长记性了，五殿下宅心仁厚，怎会与她计较，不如由她自行去绳愆院领罚，免殿下劳累。”

宋风荷闻言，这才略微抬颌，示意臧胜停手。

此刻的穆韫月，双颊高肿，发髻散乱，一经宫女放开，就伏趴在地面哭得泣不成声，再无先前半分华光。可她这会儿不敢再多说半个字，这便是地位尊卑。

先前不惧安知虞，是因她虽受封郡主，可到底也还是臣。不惧六公主，是因宋骄娇虽贵为公主却无权无势，不足为惧。

但宋风荷这位五公主，作为女帝唯一的亲生孩子，将来成为皇太女，也是有可能的。

宋风荷没多说旁的，只道：“如郡主所言，将穆娘子带去绳愆院。”

绳愆意为纠正过失，凡国子监内违反规章者，都归绳愆院处罚。轻着竹条抽打，重则充军戴枷乃至杀头。

此言一出，甭说瑟瑟发抖的穆韫月，便是姚姝也微微一抖，绳愆院这种地方，闺中娇女如何去得？方才安知虞提出，本未曾当真，想着宋风荷打也打了，惩戒两句便罢，谁知她当真如安知虞所言，罚人去绳愆院。

姚姝忍不住开口，“五公主，韫月只是一时不察，失言的小过，您已责罚过，她必不敢再犯，不至于要入绳愆院吧？”

“小过？”宋风荷冷冷瞥一眼这位表姐，眸底几分别样意味，“诋毁公主，轻视皇族与宗室，此为小过？诸位在国子监内，习的便是这样的礼仪规矩？吾倒要好好问问祭酒与诸司业博士，是如何执教的。”

姚姝抿了抿唇，终是跪下，“是阿姝失言，只是心有不忍，穆大娘子乃礼部尚书嫡女，又是一介柔弱女子，绳愆院掌刑法者都是男子，怕是不合适……”

到底是尚书嫡女，并非那些无名小吏家中的闺女儿，此话大有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

瞧着宋风荷神情略有松动，安知虞适时开口，“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姚五娘子的意思是，尚书之女便可因其身份逃过责罚吗？”

“倘若如此，岂不是人人皆可妄议皇室？”